王继恩道:“恕下官多说一句话,今日请使相来,却是有一句要杀头的话,使相敢不敢听?”
李继隆看了王继恩一眼,道:“咱们都是武人,天天都是把头拎在手里,还怕听一句杀头的话吗?宣昭使有话直管说吧!”王继恩宦官出身,平生亦也是最恨人称他宫内的职务。
王继恩冷笑一声,道:“使相认为,当今皇太子,与楚王相比如何?”
李继隆道:“太子仁厚,楚王英武,自是不太一样。”
王继恩道:“太子不懂军务,但知弄些小恩小惠来邀买人心。下官自蜀中来,使相自西北来,这两处的情景,都是十年八载都平不下来的,再加上北边的契丹虎视眈眈,这三处的情景,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将来一旦边关有事,使相认为能够应付这种情况的,是当今太子,还是楚王?”
李继隆长叹一声:“楚王当年随了官家平北汉,征契丹,若非出了意外,上次雍熙北伐,也应该是他率军才是。”
王继恩也叹了一声,道:“雍熙之败,在于众将之间牵制太多,若是当年是楚王率军,契丹夏州,早就不成祸患了。”
李继隆叹了一声道:“如今说这样的话,又有何益?”他看了王继恩一眼,道:“如今不是咱们这些武官说话的地方。此次宣昭使出征蜀中,何等的功劳,却敌不过几名文官的鼓噪,说什么部下违纪,削了你的功劳。”
王继恩冷笑一声道:“我自己倒罢了,将士们提头沙场,不见得那些文官出力。成功了,倒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作践人。长此下去,寒了将士们的心,那里还差得人。”他拿起一叠文书道:“这就是太子的作为,一味地装腔作势。居东宫不坐正室,王妃不行册太子妃礼;不让百官对他行君臣礼,只准自己属官称臣;太子兵客李沆李至入见,必亲自送到门口;开封府内只称府尹,遇大事必问寇准吕端……就是拿这种礼贤下士的姿态,讨那些文官们的欢心,赢得所谓的士子之望,百姓之心。嘿嘿嘿,咱们大宋以兵马立天下,一旦真的发生战事,这些抵得什么用来?李公,你说呢?”
李继隆盯着王继恩看了好半天,忽然暴发出一阵大笑:“那以王公的意思呢?”
王继恩的眼中精光大炽,一字字地道:“仿当年夺宫之事,内联皇后,扶持楚王登基。”
李继隆走到桌前,倒了一大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本章完)
[(第101章 大宋女主刘娥101)]
却说王继恩等既然存了这个心,自此暗中留意朝中动向。只是忌惮寇准厉害,不敢妄动。
却是这年七月,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宗下旨,寇准罢相,朝政大事,落在宰相吕端的手中。太宗并且自大内降旨:“自今中书事必经吕端详酌,乃得闻奏。”
吕端之如何忽然得宠,寇准之如何忽然失宠,似乎只是一件朝政之事,两人处理方式不同而已,但是具体经过,却是连王继恩也打听不到。
这于王继恩等人来说,却是一件大喜事。
寇准为人,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人,一旦皇位继承有什么变化,只怕谁也绕不过他这道弯。纵然是以李继隆殿前都指挥使的权力,到时候暗中派人将寇准囚禁,但是百官无首,只怕也是难安。
可是吕端却不同了。吕端长得胖胖的,胖子多半脾气好,吕端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此人一向是个好好先生,平时下属等在他面前打个马虎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只有这样没有威胁性的人,才能够在权力争斗旋涡中心的开封府安安稳稳地呆下去。他侍奉着秦王廷美、楚王元佐、许王元僖、襄王元侃这四任开封府尹,如今死了两个,疯了一个,高升了一个,整个开封府上上下下都像冲了水似地清洗了好几趟,他倒还可以安安稳稳一直做着开封府的判官之位。
这样一个人居然成了百官之首,太宗是不是已经老得有些糊涂了呢?或许太宗也是个人,天天看着寇准这张讨债脸谁受得了,倒不如天天看着吕端那张弥勒佛似的胖脸儿来得舒心。
太子赵恒已经足足三个月,未来过薜萝别院了。
自他成为太子之后,入住东宫,走动就有十来个人跟着,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只带得一二侍卫就可以溜得出去。
自王继恩回京后,无可讳言,对于太子的行动,更是增添了许多无形的影响。
想当年许王元僖,连府中侍妾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王继恩手中的罪证,以致于人死之后,还不得安生。
更何况当年刘娥,是被当今皇帝亲口下旨逐出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