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皇太子自太庙告天而出,这等的仪仗繁华,已经是百年未见了。此时京城百物繁兴,陡然间众人心中却顿时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如今真的已经是太平盛世了。”
太平盛世,眼前的轩车玉辂中的人,便是太平盛世的真命天子了呀!
普通百姓,如何顾得这天子是现在式将来式,但听得一片赞叹之声,从太子千岁,竟不自觉得变成“太平盛世,太平天子——”的呼声了。
马车停在人群中,坐在马车中的刘娥正看着远方皇太子的卤簿车驾过来,但听得百姓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心中正是暗暗自豪的时候,忽然听得人群中竟有人发出“太平天子”、“真命天子”的赞叹声,吓得脸色大变:“不好——”
钱惟玉吓了一跳,忙拉住刘娥的手:“姐姐怎么了?”
刘娥的手已经冰冷,颤声道:“这样犯忌讳的话,是谁竟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传到官家耳中,这还了得。”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半个时辰,宰相寇准被召入宫。
太宗脸色铁青,见了寇准劈头就是一句:“今日太子谒庙,竟有人山呼为真命天子。太子竟如此得人心了吗,今日这般事情发生,将朕至于何地?”
寇准进来时还不知道这话,此时一听大惊,连忙伏地再拜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太子得人心,说明陛下选择对了储君,大宋江山托付得人。这正是国家之幸,社稷之福。陛下应该欢喜才是,为何反出此言呢?”
太宗料不到寇准反有此说,不禁怔了一怔,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是这样么?”
寇准忙笑道:“今日太子祭庙告天,百姓欢呼,正是因为欣逢盛世的缘故。陛下不信,可以去问其他人。百姓欢呼,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如今欣逢明君盛世呀!”
太宗像是有些恍惚,点了点头道:“朕去去就来。”
说着,抛下寇准入了内宫。
寇准独自呆在御书房,心中极是忐忑不安。皇储之位空悬多年,诸皇子明争暗斗不已。大宋立国才不过几十年,倘若在皇储问题上出些差迟。如齐恒公一般,创一世霸业,到死时五子相争,霸业风流云散。
如今太宗对太子生疑,若是太子的位置,再有什么变动,恐怕太宗一旦驾崩,就会出现诸皇子争位的局面,则这几十年的太平盛世就化为乌有了。
但听得铜壶滴漏之声,一滴滴似敲打在他的心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得一声报:“官家驾到!”
寇准忙跪下迎驾,却见太宗满脸喜色地进来,拉起寇准道:“你果然没走,朕心甚是欢喜。来人,召群臣赐宴,朕要与众大臣们痛饮一番。”
寇准见了太宗的神情,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忙陪着太宗饮宴。方才发生的事,百官们有消息快的也知道了一二,此时见满天风雨已散,忙着赶上前来奉承,只是不断称颂官家英明,择储得人,太子民心所向正是社稷之福。
寇准饮到半巡,心中终是不定,忙借口如厕溜了出来,拉着相熟的内侍夏承忠问了详情。夏承忠满脸堆笑,道:“寇相放心吧,事情好得很。官家方才回到内宫,见了皇后娘娘、德妃娘娘等后宫妃嫔都一齐叩头称贺,说陛下付托得人,民心归向,将来后福无穷!尤其德妃娘娘更是称赞太子宅心仁厚,孝悌温良,官家正应该为此痛饮三大杯呢!说得官家高兴起来,就又跑回来要大宴群臣了!”
寇准听到此处,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忙回到宴上,却是太宗正在找他。寇准此时既然放下心来,他本是豪爽之人,更是酒到杯干。君臣们足足喝了一个时辰,但见寇准最后已经是喝得大醉,倒要太宗差了御林军把他运送回家。
此时,太子赵恒正是祭庙告天刚刚结束回到东宫,便听到了有人把宫中的消息传出来,吓得脸色都白了,立刻就欲到太宗面前去剖白自辨。
此时正是张耆在旁,连忙劝住了,这边飞快地请了新任的太子宾客李至李沆二人前来。这二人皆是追随太宗多年的重臣,李至刚严简重,李沆深谋远虑,太宗令太子须以师傅之礼事之。并晓谕二人说:“太子贤明仁孝,国本固矣。卿等可尽心规诲,若太,则宜赞助,事有未当,必须力言。至于《礼》、《乐》、《诗》、《书》义有可裨益者,皆卿等素习,不假朕之言谕。”
此时,见太子惊慌,李至性情最是刚硬,先开口道:“太子不必惊慌,倘有任何事,老臣等必以全家性命力保太子。”
李沆老谋深算,见状也摇头道:“太子尽管放心,不必急着去官家面前剖白自辨,纵有需要,自有老臣等前去为太子说明辨白。谣言止于智者,太子尽管安坐,先派人去打听了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