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在军中也能跟东西两路大军一样制衡岳家军?”方笑世心思何等敏捷,很快就想明白了:“看来厉鹏展不应该太快放下戒心。”
国舅爷笑笑:“大厉未必看不出来,只是大势所趋他也没法改变,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说起来耶律图这一计对我们而言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第44章
天阴沉沉,似乎快要下雨。入夏本就雷雨多,这会儿热得叫人心焦,看来闷个半天又该瓢泼而下了。
国舅爷近来都称病不出,整日呆在营里。郝光来见也不见,只让他把所有事都向厉行禀报,这次仿佛真的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摘出来,对于战事那是不闻也不问。
他不管,方笑世自然也没法管,只是少不了要追问:“你又在算计什么?”
国舅爷用手拨动着随意散放的算筹,闻言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被耶律图骗了,他打的主意说不定不是屠城。”
方笑世皱眉:“那他准备做什么?”
“你也说过耶律图这人最难捉摸……说他有枭雄之能,确实有;但他把东明半壁河山抢去后就任由萧进和耶律衍折腾,对治理江山根本没什么兴趣。若说萧进布局还有可能先舍城引王师深入北地,再成合围之势。可耶律图一生无不是以骁勇之军直面迎敌,怎么可能做出弃城的决定?事后下令屠城倒像他的作派。”国舅爷说:“但是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也想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见郝光?”
“我觉得在这些事情上,大厉可能把握得更好。”
自从察觉最近的决定太过轻率,国舅爷就决定抽身出来,好好回想一下自己做过的事。似乎从听到李老死讯开始,他就被一些东西蒙蔽了双眼,心思越来越急躁,耶律图随口几句话就让他失了方寸。
太急了,确实太急了。尤其是狄明大势完全脱出了“梦中鬼”所言,眼下耶律衍还活着,萧进已经死了,国舅爷根本没法凭着记忆中那三言两语的描述判断耶律图到底会怎么做。
只是明明大好的时势,心里的不安怎么越来越强烈?国舅爷抓起一个算筹,“我总觉得有大祸将至……”
似乎是为了响应国舅爷的话,倾盆大雨转眼即至。滚烫的土地被雨水一打,更是冒出丝丝热气,一时间军中的叫苦声低低地散开,大骂老天爱折腾。
而在汴京中,耶律图站在城墙上南望,大雨披头淋下也没有在意。他的心腹副将命人前来打伞也被他一手挥退:“我耶律图还不惧这点雨!我们是大草原的‘翰肃里’,我们是大草原的雄鹰……我们从来不惧!”他双手按着城墙,用力之大,竟生生掰碎了一块青砖:“坚城高墙有什么用?礼仪文明有什么用?笑话!笑话!阿进,这就是你要的?这牢不可破的汴京城还不是早就被我们攻下了?那个你看得很高的吴国舅听到一句‘屠城’还不是变了脸色?到底还是骑在马背上才能显出我狄人本色!”耶律图转身扫了一眼:“你们说是不是?”
对于脾气越来越难捉摸、喜怒不定的耶律图,将领们也只能俯首应是。
耶律图哈哈大笑,仰头接受着大雨的洗礼。过了许久,他冷笑:“最近下的雨可不少啊!老天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看着耶律图的狂态,将领们悚然而惊,不知他到底作何打算。
本来雷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这一次却连下了整整三天。后方各州已经传回了军报,确实有几拔狄军攻城,也烧掠了来不及迁走的村庄,民心有些动摇,但是留守将士和官员安抚及时,没有一座城池失守。
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势,让国舅爷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李宝见他闷在帐里,托着下巴直聒噪:“先生你不知道,昨儿颍水涨了,淹了两个村子!还是那个孙元庆着人去救……看来是个好官啊好官。”
也不知是哪句话出动了国舅爷,他手中的算筹猛然断成两半。
方笑世一激灵:“怎么了?”
国舅爷站了起来:“我要去见大厉!”说着就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想通了!他想通了!众多疑点终于一一串了起来!国舅爷也顾不得装出“病愈”的样子,直接踩着满地泥泞前往帅营。
见了厉行,国舅爷开门见山地问:“接下来准备取汴京吗?”
厉行也没隐瞒:“我觉得有些不妥。耶律图到了汴京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这不符合他的性情。”看了国舅爷一眼,他又问:“你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