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当初这些小国,是不是都依附于我们东明?”赵瑷外出时遭别国使者冷嘲,回来后不由闷闷地向杨攸问询。
杨攸答道:“当年汴京汇聚各国人士,每逢节庆,便有百国使者来朝。街上行人比肩接踵,可谓举袖成云,挥汗成雨,远比眼前的上京繁华百倍。繁盛如斯,谁敢不附?可惜天意叵测……”
赵瑷恨得涨红了脸:“这些反复无常的家伙!当初还依附于我们,如今转眼就成了狄国走狗,辱我东明!若有朝一日王师讨回了北地七州,定要将这些小国一一踏平。”
杨攸叹道:“世子此言谬矣!”
赵瑷一愣:“还请先生教我!”
“弱国只能依附强国而保存自己,当你不能再起到威慑外敌,甚至会给它带来灭顶之灾时,它自然会改投他主。一路行来,世子可曾见到北地明人?”
赵瑷皱眉:“当然。”
“换了个朝廷,可他们还是一样过日子是不是?许多北地百姓已经换上了北狄胡服,说的也是满口狄语。若当真收复了北地,世子是要杀尽这些百姓吗?”
赵瑷默然。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你若要杀,杀一儆百即可,切忌不可赶尽杀绝。太祖曾留下遗训:海纳百川,兼收并蓄。要存有广大心胸,才能有大作为。”
赵瑷若有所悟,恭敬应道:“谢先生教导!”
杨攸心中欣慰。这一趟就算没有取得国舅爷口里的功劳,也不算白来——一路走来赵瑷不仅得到了历练,眼界也宽了不少。相信只要细心引导,他那急躁的性子就会稳下来,更有“明君”之资。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并不认同赵德御这个‘官家’。赵德御性情懦弱,又喜猜疑,而且被狄兵吓得失了胆气,估计他在位期间都不会兴兵北伐,这样的‘官家’,他不愿效忠!
虽然自古只有君择臣,臣难择君,可赵瑷天资聪颖,仁善而有进取之心,他怎么也要放手一搏!杨攸眼神越发坚定起来,沉声问道:“世子,以前我总在你面前骂吴国舅为‘卖国贼子’,那日云泉会后却不再多提,你可知为何?”
赵瑷对此也一直很好奇,连做洗耳恭听状:“学生不知。”
杨攸道:“因为吴国舅的手段在临京无人能及,他若算计起来,就连官家也会入瓮!世子可是好奇为何官家突然命你为正使?正是他在作保!眼下战派一直不得主和的官家喜爱,清流因议立皇子而恶了官家,黄潜善更是因财政而让官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朝廷上下,竟无一人能得官家信任!这些年国舅爷的品阶看似寸步不前,可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却是越来越高。”
赵瑷听得愕然:“他真的那么厉害?”
“或许还不止,至少他所图谋的东西,我根本猜不出。”杨攸叹道:“我厌恶他的作为在先,不能公正评判,往后我想请世子自己去看。”
赵瑷不解地皱眉。
想到当年冤死的旧友,杨攸心中郁结,面上温言劝道:“世子记得多与吴国舅亲近——兴许他一言便可保你皇子。然而此人心思诡秘难测,他所说的话该信该疑,世子还得自己斟酌。”
见杨攸神色沉凝,赵瑷虽然没有吃透他所说的话,却还是郑重应道:“瑷会照先生的话去做。”
第20章
狄主耶律图寿辰至。依赵瑷为首的东明使团献上贺礼时,萧进依约向耶律图建议与东明通商。耶律图笑着扫了东明使团呈上的礼单一眼,当下就应了。
见他们君臣明明有着各自的心思,明面上却依然一唱一和,国舅爷兴味更浓。
他正要随使团退下,却听耶律图抬头问道:“吴国舅也来了?你怎么成了小娃儿的副使?莫不是你们东明准备让这小娃儿当王储?”竟是对国舅爷还有记忆,而且颇为看重。
国舅爷敛眉应道:“狄主此言差矣,立谁为王储,璋岂能左右得了?”
耶律图看了他一眼,便没再多说,继续接受别国使者的朝拜。
国舅爷倒不在乎,虽然耶律图的话未尝没有将他推到风口浪尖的意图,可他乐得借势。于是老神在在地站在赵瑷身后,眉都不抬一下。
寿宴过后,东明使团被留了下来,商讨通商细节。耶律图与萧进都抽身不管,只推了个守旧派的中坚来‘商讨’。
狄国守旧派本就不喜东明,登时狮子开大口,提出‘二税一’,也就是说商家盈利里的一半要交给狄国作为商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