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冷澹的道:“臣可没有让陛下事事都听三宰的,臣只是在告诉陛下,陛下您所做的决定要是有错,三宰有纠正之责。”
意思虽然都差不多,但让君王事事都听三宰的和三宰有纠正君王得失之责完全是两码事。
要是承认了前者,那就是要篡位、要逾越。
后者就不一样了,后者是堂堂正正的君臣相处之道,说出去了,谁也挑不出理来。
李纲是什么人,岂能让李渊在这种事情上占到上风,拿着他的话柄,从而反败为胜?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戳破了李渊在话里给他埋的陷阱。
李渊一计不成,心中又生一计,“照你的说法,他们应该事事听朕的,那朕的话,他们不听,就是他们不对?”
李纲很想翻个白眼,他都堵到眼前了,李渊还给他耍这种幼稚的不能再幼稚的心眼。
在朝堂上,在言语中给人挖坑,把人装进去,这是常有的事。
可他在朝堂上都混了几十年了,李渊凭什么认为他的那点小心思,以及言语中的小陷阱,能装得了他?
当他这几十年是白混的吗?
他要是听不出人言语中挖的坑,他早在前隋的时候就被人装进去了,哪会活到现在?
不过,他最终并没有翻白眼,因为他正厉声惧色的‘教训’李渊呢,要是翻个白眼,失去了正经的形象,李渊就会顺杆爬上来,嬉皮笑脸的跟他说话,然后将此前发生的种种说成是玩笑,让他此行功亏一篑。
所以他板着脸,冷冷的道:“陛下的号令如果是对的,他们自然得听,但陛下的号令要是错的,那么他们就得纠正陛下的过失。”
李纲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萧瑀三人不能听李渊的,没留给李渊任何话柄。
但李渊号令不对,萧瑀等人就得纠正李渊的过失,跟李渊的号令不对,萧瑀等人就不听李渊的完全没有区别。
只不过是猫叫了个咪咪罢了。
但李渊却没办法反驳。
“李爱卿……”
李渊见言语上占不到便宜,李纲滴水不漏,完全不给他一点儿空子钻,就只能套起了近乎。
李纲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冷冷的打断道:“陛下还是叫李纲吧,叫爱卿臣不习惯。臣不希望百年以后,别人说臣是无道昏君的爱卿,臣丢不起那个人。”
李渊有些恼了,瞪着眼睛看着李纲道:“你说朕是无道昏君?!”
李纲毫不在乎的道:“臣快八十了,难道说不得吗?再说了,陛下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跟无道昏君有什么区别?”
说着,瞥了瞥殿内的一众美姬、美酒佳肴,一副‘你自己是不是无道昏君,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吗’的样子。
李渊气的直哼哼,却又不好像是对萧瑀等人一样,冲李纲发火。
人家都明打明的告诉他了,人家已经快八十了,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年龄了,只要不逾矩,想说啥就能说啥。
人家头上有三公的头衔,虽然只是个名誉性的职位,但却拥有评价君王得失的资格。
人家现在抓到了个现行,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说他是个无道昏君,他除了冲人家吹胡子瞪眼外,也拿人家没脾气。
当然了,如果他真是一个无道昏君的话,那倒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将人家推出去砍了,问题是他不是啊,他也不想做无道昏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