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生恩,固然重要,也得报答。
但生而不养,就是在造孽,而不是施恩。
养而不教,也是在造孽,而且还是造大孽,害人害己的孽,也不是施恩。
所以生而不养,亦不教的,固然有恩,但远远不及单纯的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恩。
前者是在你没有能力活下去的时候,帮你活下去。
后者是在你有能力活下去的时候,教你应该怎样活下去。
你能活下
去,并且有所成就,全赖养育和教导之恩。
若有长者能二者兼顾,当重报。
若有长者能三者兼顾,当舍命相报,且百死无悔。
「你的话,嫂嫂记住了。」
郑观音又被感动到了,眼眶中再次浮现出了泪花,话虽然说的不多,但却是她的心里话。
李元吉通过郑观音的反应判断出,郑观音在东宫活的很不如意、很不如意。
不然也不会从一个仪态万千,宛若在世观音的仙女,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妇人。
许是觉得自己出了洋相,亦或者是感受到了李元吉心中的惋惜和怜悯,郑观音匆忙了揉了揉眼睛,将眼眶中的泪花揉的稀碎,然后强装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李元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郑观音东拉西扯的说起了过往,说起了过往那段没有这么多烦恼,没有这么多令人不快的遭遇的时光。
李元吉大多数时候就是静静的听着,偶尔会插一两句嘴,但不会多言。
一直陪着郑观音把过往回忆的差不多了,才将郑观音送出了偏殿,送出了九道宫。
站在九道宫那并不高大的门口,望着满山的青葱,听着山林里那时起时落的兽鸣,感受着那屡屡拂过的清风,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
薛万述悄无声息的走到李元吉身边,感慨道:「以前的太子妃殿下可不是这样的……」
李元吉侧头看了一眼薛万述,不咸不淡的问道:「那是什么样子的?」
薛万述毫不犹豫的道:「淑韵娉婷,韶姿婉娩……」
李元吉白了薛万述一眼,没好气的道:「说人话。」
薛万述好笑的道:「论气质,冠绝大唐,无人能及。论姿色,那也是大唐数得着的美人。论家世和身份,大唐的女人中无人能及。」
李元吉忍不住道:「有些夸大了吧?」
薛万述认真的道:「臣并没有夸大,不止臣一个人这么认为,许多见过太子妃殿下的人都这么认为。」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薛万述忍不住又感慨道:「可惜……现在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了……」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也感慨了起来,「你要是被宗族和妻室所绑,被当成工具一样利用,利用完了还得不到应有的对待和尊重,你也会是这般,甚至比这还不堪。」
薛万述由衷的感叹道:「荥阳郑氏,有愧世家之名,太子殿下,有愧仁德之名。」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世家所展现出来的善意,那都是给底层百姓看的,好让百姓们以为他们很善良,好主动送上门去被他们压榨。
太子所展现出的仁德,一样是给底层的百姓看的,好让百姓们以为他能成为一位仁德君王,好心甘情愿的拥护他成为新君。
我们不是底层的百姓,所以看不到他们的善意,也看不到他们的仁德,只能看到他们的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