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容萤捧了衣服回来,陆阳还是呆呆地坐着,她往桶里放好热水,挽起袖子擦了擦汗,走到他跟前去。
“我给你脱衣裳?”
陆阳没有回应,目光怔怔,尚在出神。容萤伸手挥了两下,无奈地看着他,只好埋下头去帮他解开衣带。
夜行衣下的白色深衣也被血粘在了一起,她动作极其小心,生怕弄疼他。
上衣褪下后,他精壮的胸膛便曝露在外,结实的小臂上还挂着一道伤。上一次,容萤隔着雾气也见过,但没有这回这么仔细清楚,每一寸都能看见,包括新伤和陈年的旧伤。
陆阳像是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她手中接过手巾,“我自己来。”
容萤挠挠头,又去取了一块,“你后背擦不到,我帮你吧。”
如他所说,伤虽然多,但都没有特别严重的,可尽管如此,那些血淋淋的口子也够 人了。难得的是,容萤并未露出半分惧意。
她全程都很沉默,默默垂着眼睑,认真的帮陆阳擦洗后背,他身上很温热,古铜色的背脊过水以后显出健壮的痕迹,抬眼时不经意看到心口附近那个圆形的,浅淡的印痕。
她自然记得那道伤,是上次留下来的。
涂好了药,陆阳换了套深衣,周身的血气消散了,有淡淡的药膏清香,容萤把他扶到床边。
“你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人我都打发走了,他们不会发现你的。”
许是实在太累了,陆阳难得没再推辞,头一靠着枕头,不多久呼吸便均匀起来。
容萤轻手轻脚地收拾完这摊残局,正伸了个懒腰,余光瞥到他,动作忽然一滞,走过来,缓缓蹲下。
陆阳的脸生得刚毅,眉峰鬓角如刀削似的,难怪岳泽会说他面凶。但每每他睡着,这份冷硬便缓和了许多,烛火里照着,五官有说不出的柔和。
容萤悄悄伸出指头,不敢靠太近,只远远地描着他的轮廓,那温热的鼻息轻喷在指尖,心中异常温暖。
她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仰头打了个呵欠,将灯熄了,爬到他背后去睡下。
一夜好梦。
晚上忙活了一宿,容萤睡得特别沉,一觉醒来,天居然还没亮,她揉揉眼睛,一转头看到陆阳已经醒了,靠在床边坐着,不知想什么。
因为身上有药膏,里衣并未扎紧,胸怀敞开着,肌肉袒露了半片。
容萤睡眼惺忪地扯扯他衣摆。
“你干嘛呀,睡不着?”
他忽然冒出一句:“端王爷昨天出征了。”
“我知道,这样最好,官府的人未必查得到你。”
陆阳摇摇头,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