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满清入关不久,孝庄曾向八大山人借阅过他珍藏的《眠鸭图》,此图是八大山人的得意之作,素来秘不示人,但孝庄竟也就真的借阅到了,在宫中赏玩了几天之后,又派人将这幅在后世价值连城的国画还给了八大山人。虽然八大山人对此事绝口不提,但几十年下来,早成了人尽皆知的逸事。康熙这么做要比打胤禩几板子来得更阴险一些,但又比龙颜大怒斥责胤禩要好,并且态度十分暧昧,看来终究是对那虚无缥缈,近几年越发传得沸沸扬扬的《周邦彦诗集》真品起了兴致。
“老祖宗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他诵了几本经书罢了。最好笑是八哥还自以为得意,打量别人看不出来,一边诵经一边微微的笑,活像是得了多大的彩头似的。”黛玉轻笑道,看燕窝粥凉了些,便吃了一口。“也是,老人家一向对他不冷不热的,偶然示示好也就当真了。”
胤祥自从娶了黛玉后,大有成为孝庄独宠的势头,虽然四阿哥胤禛还是照样得宠,但四福晋乌喇那拉氏与孝庄就只是平常。算起来还是他们小两口得的实惠多,因此胤祥听了黛玉的话,便敲了她的手一下,微笑道。
“不可过于得意,皇阿玛还屡次说老人家过于宠我,日后我恐怕是难成大事了。”
康熙自己也十分宠爱胤祥,虽然不是当继承人看的,但对他也寄予厚望,几年前在胤祥婚前还命他单独祭祀过泰山。只是胤祥自己没有太大的争权心思——否则也就不会求取黛玉为妻了。这几年来凡有军事,胤祥必定是随侍在侧,与胤祯一起出谋划策的。而康熙一旦出巡,他也必定被带在身边,黛玉也是嫁过来了才知道每到春夏之交康熙都要出门走走,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微服简从,也就只有胤祥、胤祯、胤禄是每每都要带出门去的。几年下来,怡贝勒府是从不愁钱财使用的,尽管康熙也被胤祥惹怒过几次,但最爱罚俸的皇帝居然次次都只是斥责了事,可见胤祥圣眷之隆了。
黛玉吃了几口粥,感觉微微有些饱意就把碗推到了一边,她怀孕得早,才成亲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小孩,还是双身子,虽然苦没少吃,但反而拉近了夫妻感情,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只是怀孕时吃什么吐什么,生生把胃口败坏了,现在吃什么都只是一点点,胤祥搜罗了不少美食方来都没见改善。
“皇阿玛也只是说说罢了,”她擦过嘴,笑着冲胤祥道,“话说回来,你也别和我绕圈圈了。八哥被发作,只可能是因为一个原因——又有哪个重量级大臣上书支持咱们的八贤王啦?我猜准是马齐,今儿他女人进宫来请安了,我在路上撞个正着,和她寒暄了几句,她说马齐总算回京了呢。”
“在西北呆了大半年,一回来就着急着慌地上书力捧八贤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八王这派的。”胤祥没好气地道,“平时看八哥也算聪明伶俐,到底是上不得大台盘,怎么一到关键时局举止失措。比起来真是大哥稳重得多了,虽然也是下作得可笑。”
“依你要怎么办?这时候本来就忙着拉人站队,姿态难看点也是难免的,皇阿玛若是计较这个,当时平三藩时他的姿态也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终归是这句话,他老人家的位置得来太轻易了,难免就看小了儿子们。你们这些龙子凤孙,也实在是不像他。”黛玉冷笑道,胤祥又敲了她的手一下,挥手示意乐珊过来撤走炕桌,歪到了黛上,黛玉随手理了理他辫子上的穗子,笑道。“我时常想着你要是留起头发,穿上汉家衣裳会是什么样子,听说现在不少上三旗的子弟也都留了发呢。”
胤祥拿住妻子的手把玩了起来,嘴边露出笑,轻轻道,“快了,皇阿玛也想着这事儿,当初让上三旗剃头只是权宜之计,为的是显出他们的尊贵,安抚一下当时的旗主。现下旗主已经是他本人了,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堵不如疏嘛——照我看,他也好奇得很,他要是留了发会是什么样。”
黛玉不禁失笑,又和胤祥谈了些朝中宫里的琐事,想起元春近日病势渐笃,便叹息道。
“这宫中的人情真是薄如纸张,帝王的恩宠也变得太快了些。贾庶妃前几年在宫中还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连德主都吃过她的哑巴亏,前儿我从西二长街过,绕到静心阁去时才知道她病了有一段日子了。我看她吃的用的竟都大不如前,说起来才知道,皇阿玛也有大半年没翻她的牌子了。”
胤祥不屑地轻哼了声,“你那个大姐姐是个不懂事的,宫里的水深着呢,自从佟皇后去了,越发是一滩浑水。她也是被宜妃当了枪使,这几个主位之间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私底下的龌龊事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