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们对小云这副鬼样子心生厌烦,开始和一些不明就里的人一起疏远他。
“你看那个人,克死了父母,又克死了唯一的亲人,命格太硬,我们可得离他远一点。”
寒来暑往春复秋,村里的青年都去外面的世界打拼了,有的甚至安家落户再也不回来了。
“这老疯子真是晦气!”有个小童朝石云丢了块石子,吐了口水。
石云只扭过头嘿嘿一笑,头发蓬乱,眼神浑浊,肉皮松垂,像枯焦的腐木。
“每天坐在这装神弄鬼,吓得我阿娘都不敢来海边了。”
“听我爷爷说,他年纪轻轻尽想些不劳而获的事,一个人跑去深海捕海怪,他的哥哥为了救他被海怪吃了。”
“而且,是他为了活命砍断了他哥哥的绳索,本来他哥哥是可以生还的。”
“对对对,我叔叔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走私海盐,差点连累整个村人的性命,太可怕了!”一小孩作势捂住胸口,似是亲眼瞧见般心有余悸。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种祸害还活着做什么!”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祸害遗千年!”
太阳将沙滩烤的炙热,几个少年围着石云扔泥巴,有的用树枝赶其钻入胯下,有的则踩在石云头上,用力逼其啃食泥沙,这种斗魔鬼的事天天都换不同的人过瘾,唯一不变的是被欺负的主角永远是石云。
阿初,回来了。
他看见昔日伙伴不过而立之年已然鹤发丛生、面黄骨削;他看见他匍匐在孩童脚下,目光呆滞;他看见他大口大口吃着沙子,发出难听的笑声。
他找来附近最好的郎中医治石云的疯病,日夜悉心照料下,石云的症状减轻了大半,但却又生了魇症,时不时冲着空气凄厉大喊,时不时抱头瑟缩在被子里发出呜咽求饶声,时不时抓破自己的脸,时不时以头抢地尔。
好在,神智清醒了不少,至少能听懂阿初的话语了。
“跟我走吧,我在上京安定下了,养活你一人绰绰有余。”
石云盯着墙角喃喃发呆,不予回应。
“人活着总要跳出过去的阴影,人要向前看的。”
阿初一连劝服了石云几天也没能改变他的心意,欲强行带走,遭其激烈撕打。在外生活多年,阿初早已有了新的朋友圈子,也有妻儿在等他,他不可能抛弃一切回到这个如今已陌生的故乡,只得塞给村人一些钱财,托忙照顾。
“不要!不要咬我!不要…”
石云猛地坐起身来,他死死盯着窗户的一角,大气不敢喘,石磊血淋淋的半截身子正俯在那儿,眼里迸射团团红光,石云努力将身子贴在床的最里侧,奈何那血淋淋的身子正慢慢靠近,他动弹不得,腥臭气息灌鼻而来,惊惧下死死闭上双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