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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是梁祝中最为有名,也最凄美的段落,梁山伯死后,祝英台假意答应婚约,当喜轿从梁山伯的墓前经过时,她让人停下,脱下喜袍,露出素服,在情人墓前放声大哭,一时间天摇地动,飞沙走石,风雷大作,梁山伯的墓突然裂开,祝英台喜极而泣,飞身一跃,坟墓瞬间合拢,雨过天晴,从梁山伯的墓中飞出一对彩蝶,这便是化蝶。

当初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以为是恐怖故事呢,坟墓突然裂开什么的,脑补一下都怪吓人的,华区能将这个故事流传千年,慕君也是佩服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当然,现在她已经能理解这个故事所代表的伟大爱情,与其阴阳相隔,不如追随而去。因此,与《梁祝》前期“长亭惜别“的依依不舍,中段“哭灵投坟”的撕心裂肺不同,化蝶这一段,其实是光明的,欢乐的,仿佛两只彩蝶互相盘绕着朝自由的天空飞去,接受这个设定后,慕君自然地拿出自己的专业态度,哪怕她现在身处黑暗的,只有一盏橘黄灯光照亮角落的地下室里,也仿佛一个小提琴家般抬起自己的下巴,左手轻轻搭在琴弦上。

小提琴手的持琴姿势已经总结成一套有效的方法和共识,但每个人的体型和手型差异,持琴和持弓的姿势便不大相同,慕君现在的持琴姿势,正是训练过千百遍早已刻在灵魂深处的、最适合她自己的姿势,右手持弓,略一沉思,便拉开了琴弦,缓缓展开一幅风和日丽,百花盛开,鸟语花香,春光明媚的画卷。

解竹第一次听说梁祝的故事,心下震动之余,听到玉符传来的缠绵琴声,立刻被代入到故事中去,她仿佛看到了一对彩蝶在凄冷的坟冢前翩翩起舞,向着金色的阳光,向着百花开放的花园徐徐飞去,没有痛苦,没有忧伤。

和歌声比起来,琴声的渲染力的确非常强大,解竹有意识地将自己从琴声中抽离出些许思绪,考虑弹琴技能给慕君的加持程度,但她还是否定地摇了摇头。

琴声的受众没有歌声广,如果解竹不知道化蝶背后的故事,她能听出个什么道道来吗?不能。歌声不同,毕竟大众还是听得懂歌词的,慕君选择琴技为突破口,有点历史倒退了。

或许一些有品位的人会爱上这种叙述故事的方式,可惜普罗大众的音乐修养还没达到能接受纯乐器演奏的程度,琴声注定比歌声更小众,将它作为直播的噱头?解竹不太看好。

尽管这么想着,她还是在音乐中放下了纷杂的思绪,静静地躺在座椅靠背,闭上双眼,沉浸在音乐带给她的宁静之中。

慢慢地,她睡着了。

自然,她也没听到后面的情况。

“不可思议,”就在石壁缓缓打开,缠绵悱恻的琴声传到村长耳中的时候,他不禁在石壁前驻足了一会儿,转头朝跟在身后的中年男子,害怕惊扰到音乐般压低声音问,“你听过这琴声吗?”

他身后的男人默默摇了摇头,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太巧了,”村长掩口咳嗽一声,依然站在石壁入口,不急着进去,既然石壁开启的滑动声没有引起弹琴女孩的注意,他也不想打断这段音乐,“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弹这种乐器。”

他和中年男子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简直像上天送过来的一样,”村长布满风霜的脸皱了起来,“太巧了。”

中年男子叹了一声。

村长似乎从叹息中体会到其中的情绪一般,迟疑地迈动着步伐,努力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轻轻地走进石壁后的大厅,他身后的中年男子也默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的确有些巧,谁能想到村长在这档口捡来的女孩会拥有一手绝顶的琴技呢?

没错,绝顶的琴技。

只是听到琴声,便能在脑海中浮现出画面,让中年男子陷入已经过去很久的褪色记忆,想起曾经真挚相爱过的初恋情人,两者叠加,称为绝顶的琴艺并不为过,如果她是原住民,早该传遍整个大陆,成为所谓的nc,成为那些外来者的座上宾了。

想起那些外来者,中年男子的脸色复杂起来,有些惧怕,有些向往,又有些恨意。

如果不是那些外来者,他这么想了一会儿,又叹息般摇摇头,如果没有那些外来者,光凭他们自己的力量,一定活不下去的吧。

毕竟,从几百几千年前起,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原住民”。

在一曲结束之际,村长特意放重了脚步,当他的脚步声到达慕君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只有一道帘子隔开 前时,曲子正好在此完结,悠长的余韵在石室里回旋盘绕,久久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