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大喘了口气,续道:“可惜老道这番想法,并不为师门接受,不仅不为师门接受,连天底下的道门,也容不得老道这些悖论,而佛门那边,却觉得我不伦不类,所以,我竟成了佛道两家厌弃之人,上得黄山来,一晃眼,也已经许多年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只剩叹息,只摸着紫溪的头,无奈之中露出慈祥,气力已竭,再也说不出话了。
沈融阳默然不语,老道士说的这番缘故,他却是略知一二的。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
当年李唐建国,以老子后人自居,自然以道为尊,但是唐初强盛,自然四方来朝,文化灿烂,宗教也就纷纷冒出头来。玄奘自天竺带回佛经舍利等物,太宗亲迎,到武则天时期为了统治目的大盛佛教开始,佛道两家原本暗潮汹涌的矛盾开始明化,甚至一直到后来的元明,就没停止过。从朝堂到江湖,彼此虽谈不上誓不两立,却必然是一山难容二虎的,在这种情况下,老道士这种兼容并包,海纳百川的言论,显然就非常不切实际。
但不能不说,他这种执着,是值得敬重的,本身的观点是超前的,却不为当世所容,自己却也不退却,在远离尘世的地方默默坚持,直到生命终结,这样的心志,即便没有武功作为后盾,也不是人力所能征服的。
沈融阳既然答应了他,老道士便了却了一桩心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撒手人寰。
陆廷霄从头到尾表情淡淡,他的想法,与老道士刚才说的差不多,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寻常之事,没有人逃得过,这个老道士终其一生坚持自己所想,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没什么好感叹的。
紫溪自然是哭得死去活来,沈融阳劝慰一番,又帮他葬了老道士,因这些琐事在道观内多逗留了几日。
少年因师父临终所言,自无异议地跟着他们,他生性豁达,虽然伤心师父之死,这些年却也在耳濡目染之下颇具灵根,不多几日就恢复过来。
侍琴侍剑前来会合之后,五人便下了黄山,来到山脚的客栈歇息,却恰好接到武当传来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