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沈楼主请进,但是您的侍童不能进去,见谅。”萧翊手往前一引,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大殿,有点像他曾在武当见过的三清殿,但是并没有那种香火袅袅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参考了一些私人建筑的特点,显得肃穆超脱又不失实用。大殿前空地再向前,本来是一道又长又陡的石阶,但是萧翊心细,知道沈融阳腿脚不便,就带他们饶了一圈。
“为什么?!”侍剑皱眉,他觉得自从他们来到北溟教之后,受到的尽是冷落,以公子的身份,何曾遭遇如此境况。
沈融阳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多谢。侍剑,你在外面等罢。”
侍剑便住口不再言。
大殿除了几把椅子和正中的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风从敞开的门窗中吹进来,四面轻纱扬起,更显空旷。沈融阳坐在轮椅上,微微阖上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初秋的风很清爽,拂在耳畔发际柔和微痒,北溟教并不是个喧哗之地,殿外鸟鸣声清晰可闻,连远处的潺潺流水和教中守卫换班说话的声音也听到,显得十分宁和。半晌,沈融阳默默睁开眼,一笑:“陆教主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叙话?”
话方落音,一个天青色身影仿佛从撕裂的虚空中出现在他面前,来人背负双手,高髻玉冠,看着他,神色淡淡。
他脸上的清淡之色,并不是如沈融阳一般很少刻意去烦恼,对万事不萦于怀的淡然,而更像是灵台空明,清静无为的冷淡。
对一个习武的人来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万事万物就很少放在心上,人立于天地之中,天地也自在心中,陆廷霄所习武功又来源于道家,道法自然,法于阴阳,以朴应冗,以简应繁,反映在脸上就显得冷冷淡淡,并不是他故作清高,而是心中情绪已经很少会有什么起伏。
陆廷霄淡淡地看着他,让沈融阳突然想起寺庙里俯瞰众生,一脸怜悯慈悲的佛像,当然陆廷霄跟慈悲两个字相差很远,但是那种感觉却极为相似。
“久仰。”他打招呼一共用了两个字,接下来是自己稍微感兴趣的问题。“你怎么发现我的?”
“一个武功高手,可以把身形甚至呼吸都隐藏起来,但无论如何隐蔽,‘气’是无法隐藏的。”沈融阳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解释。
“气?”陆廷霄微微拧眉,脸上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你是指气息?”
“可以这么说吧。”沈融阳点点头。“陆教主的藏身之法跟东瀛一种叫忍术的秘法有点相似,但却要高明得多,若不是刚才有一丝不同于风声的波动,我也察觉不出来的。”别人就算武功达到他这个地步,也未必能察觉陆廷霄的存在,皆是因为他自小残疾,无法如常人行走,轻功更不必说,便只能将努力花费在其他方面,锻炼出比其他习武之人还要灵敏的感知,眼耳口鼻手,都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快的反应,这一切,若不是经过日日夜夜艰苦异常的练习和他本身的意志力,是绝不可能有今天的武功。
“倭人的忍术,不过只学到皮毛。”陆廷霄淡淡道,语气不是目空一切的否定,只是实事求是的陈述。至于为什么是皮毛,他却没有往下说,只是话题一转。“沈楼主来意?”
“在下几个朋友,中了一种离魂之术,神智不清,一直昏睡,药石罔医,听闻贵教有一门秘法,能够迷惑和控制人的心神,沈某冒昧,想请陆教主一救。”
“他们是你什么人?”陆廷霄的目光没在他腿部停留过,对他来说,眼前这个人是一个足够与他平起平坐的对手,而这种资格无关外在。
“朋友。”沈融阳有问必答,神情平和。
“中了离魂术的人,外表看来昏迷不醒,但是心神会一直沉浸在自己最留恋的往事之中,无法自拔,如同梦魇,叫醒他们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你不应该对任何外物太过牵挂,那样对你的武功进境没有任何好处。”陆廷霄第二次拧眉,似乎很可惜眼前这个人对一些事物的兴趣远远超过了专心致志地习武,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再过几年,连他也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对手了。
“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牵绊,从心所欲,不一定是要抛弃一切,就像陆教主掌领北溟教,也一样能够专心于武学上的追求。”沈融阳微微一笑,“那几个人,沈某有非救不可的原因,还请陆教主成全,如有任何要求,沈某会尽力做到。”
陆廷霄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你脱了衣服。”
饶是沈融阳再从容淡定,料事如神,这个古怪的要求也不由让他一怔。
第10章
沈融阳一怔之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不得不再确认一次。“这是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