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太小了,坐不下那么多人,姑娘出手阔绰,何不另租一艘?”苏勤不是鲁莽之人,自然看得出这两人不好惹,只是一看到他们就周身不自在。
“哟,这位小哥,好像很不愿意跟奴家坐同一艘船,难道奴家真有这么惹人嫌么?”薛五娘抛了个媚眼,身体故作不经意朝苏勤挨了挨,果不其然看到少年涨红了脸,不由咯咯直笑。
“老丈,这船坐八个人不碍吧?”
“倒是不碍的,老朽这船虽小,倒也坚实,河上风浪也不大。”
沈融阳微微一笑,“相逢即是有缘,那便一起吧。”
薛五娘眨眨眼,“还是这位哥哥知情识趣,能否告知奴家尊名贵姓?”
“在下沈融阳,早已听闻北溟教有位性烈如火的巾帼,行事不让须眉,想来就是薛堂主了。”沈融阳笑如暖风,神色淡定,一点也不似身有残疾之人。“另外一位,则是通天锤殷雷殷堂主吧?”
“想不到我二人区区贱名还能传到沈哥哥耳中,真是三生有幸。”薛五娘笑靥如花,心下却皱眉,沈融阳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人生最郁闷的事情莫过于对方对你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你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人都道薛娘子性如烈火,今日一见,才知道其实是美貌如花。”赞美的话在他口中说来,就好像在叙述一件事实,而不是轻薄人家,哪个女子不爱被称赞,薛五娘果然扑哧一笑,眼中水波愈发盈盈,不时就往沈融阳瞟上一眼。
船不算小,但坐上八个人还是略显拥挤,还好行程也不远。自从上了船,沈家主仆三人就一直在船头待着,苏勤虽然想进船舱,又怕碰上薛五娘他们,只好跟着沈融阳在船头蹲着,听他指点两岸典故景致,如数家珍,后来引得薛五娘和殷雷二人也忍不住出了船舱,站在一旁聆听。
老头的孙女,那名被救的少女,刚才受惊的心情逐渐平定下来,见这浪平水清,诸人悠然自得,不由随口曼唱:“楚山青,江水绿,春风淡荡看不足,草芊芊,花簇簇,渔艇棹歌两相续~~~~~”歌声宛转清亮,荡人心肠,江南水乡女子的柔情毕露无疑,众人不由齐声叫好。
少女俏脸羞赧,住口不唱。“阿碧献丑,让恩公和客人见笑了。”
沈融阳心念一动,“你唤阿碧?”
“是,碧水的碧。”
“那你可会唱‘菡萏香连十顷波,小姑贪戏采莲迟’这首小曲?”
阿碧摇摇头,“阿碧不曾听过。”
沈融阳哑然失笑,“是我莽撞了,阿碧姑娘的曲子唱得极好。”
众人说说笑笑,这一路竟是异常平静。
江苏林家以剑法闻名,先祖与唐代剑器大师公孙大娘有旧,家中历代积累下来,珍藏了数把绝世宝剑,据说其中更有鱼肠剑。只是这些宝剑经过战乱流离,到了林家手中,已不辨真假,这也是林家开赏剑大会的目的之一,天下之大,不乏高人,前来赏剑的人中,说不定就有识货的人,于是林家本代家主林洛英在遍发请柬的同时便已言明,宝剑赠英雄,若有有缘者得到宝剑认主,便将名剑赠之。
宝剑认主是怎么个认法,大家很有兴趣,对于这几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剑,大家更有兴趣,但林家发请柬,也不是阿猫阿狗都发,那些没有收到请柬也往这里赶的人,不过纯粹想在外围看看热闹,林家敢把藏剑的事情公诸于世,自然就不怕你来抢。
听说这些剑是有灵性的,常人若想去偷去抢,必定会被反噬,尸骨无存,又听说林家早已布下重重人手,邀请了兵器谱上排名前十的其中三大高手来坐镇,还听说林家的格局是模仿诸葛武侯八阵图所建,如有擅闯者必定有去无还。
种种传闻之下,竟是越传越神,众说纷纭。
几人到了苏州之后便自分手,沈融阳一行找了间客栈落脚,苏勤捺不住寂寞跑出去转了一圈,就听来这么多小道消息,一边咋舌一边说与沈融阳他们听,连侍琴也忍不住好奇:“公子,真有灵剑认主这回事?”
沈融阳喝了口茶,不疾不徐:“普通工匠所铸造的刀剑,不过就是寻常工艺加上矿石火候冶炼诸般工序,但是名匠所炼铸的兵器就不一样了,当年干将莫邪为了铸剑,将五山六合的金铁汇聚在一起,又以自己的精血毛发相融,才成就了这两把千古名器,人乃百灵之首,以灵铸灵,剑自然是有灵气的。”
苏勤跟着他们一路下来,知道沈融阳虽然身负残疾,可是举止风度翩翩,举凡典故疑问,没有这人不晓得的,不由佩服崇拜万分,也渐渐十分依赖于从他那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