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吧,叶逸。”
“好。”叶逸为萧紫风退了上衣,与他面对面盘腿而坐,将几根银针深浅不一刺入他前胸的穴道内。最后一针,叶逸手指微顿,将那根针探入了萧紫风的气海。
瞬时,萧紫风褪下的衣物膨胀起来,似有气流盘旋而出。
叶逸开口道:“你的内力外泄,再没有回头余地了。”
萧紫风神色坦然,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还是默念经文,正是当年一叶禅师也曾赠与叶逸的《清心净世咒》。
叶逸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
直到萧紫风周身气息流转停了下来,叶逸这才施针为他封闭气海,萧紫风一时失力,向一边倒去,叶逸扶住了他。
萧紫风低头动了动手指,笑道:“老夫没了那一身武功从此轻松许多,如今双手双脚仍然可以动弹,实乃万幸!如今老夫可以去做老夫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你想做什么?”
“老夫要去定禅寺出家为僧,从此以后潜心修行佛法,游历四方,希望能够帮助世人泯去恩仇,脱离苦海。”
“也许你的心愿仍然无法达成,只要你一走出这镜水教被其他门派的弟子发现,只怕他们要将你千刀万剐,而你却没有还手之力。”叶逸一直观察着萧紫风的表情,他不明白萧紫风面临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眉头不皱心中无澜的。
“那便是老夫曾经种下的恶因,那恶果自然也无法逃避。”
“过几日,我会派人亲自护送你回去定禅寺。”叶逸转身离开了石室。
萧谣一直守在殷无羁的身边,为他擦汗。她忽然想起自己刚随着殷无羁来到清尘筑的时候,她内府皆伤,只能勉强在殷无羁的支撑下修习束水心经。刚开始接触武学,她不得要领,气息流转不及,常常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境。而殷无羁则会以自己的内息助她导气归元。那时候,萧谣第一次接触到殷无羁的内力,纯净而温润,没有丝毫霸道和蛮横,萧谣只觉得他的内息令自己感觉到安全和依赖。就是这样的殷无羁,如果不是为了替自己逼出毒素又怎么会中了慕容凌日的毒针?
萧谣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顺着下巴滴落在殷无羁的手心。他手心一颤,从昏厥中醒来,看向萧谣。那修长优雅的手指抬起,缓缓拭过萧谣的脸颊,唇角扯起。
“记得你还小的时候,经常一边流泪一边睡着,嘴里念着娘亲,念着叶逸……我守在你的身边不知如何是好。我可以治好你的伤病,却不知道怎样让你不伤心。”
“师父你从来没让我伤心过啊!”萧谣轻轻握住他的手指,生怕自己用力会捏疼他。
“怎么没有令你伤心……如果我当初自私一点,就把你困在清尘筑里,流光飞转,一生一世就那么过去了……你又何须承受这些大喜大悲?”
“师父!你没有做错什么……醉过方知酒浓,如果萧谣从未到这江湖走一遭,有怎么会知道何为江湖?又怎么会那般珍惜自己与师父在清尘筑的生活?应该是萧谣毁掉了师父的一世清净!如果不是萧谣,师父可以在清尘筑内悠然度日,每日看书作画下期,不用挂心我这个不肖徒儿,更不会受这嗜心毒的折磨!”
“但是我很快乐。”殷无羁唇上驳裂开那一丝浅笑,像是要将涟涟时光拨开,露出那流沙河底最真实的模样,“以往的年月加在一起都不如你在清尘筑里,笑着说‘太好了,以后都不用再喝药’的那一刻令我快乐。”
“师父!”萧谣趴在了殷无羁的身上,对方的胳膊绕过她的脖颈轻轻搂着她的后脑。
“就像小时候那样,你陪我躺一会儿吧。”殷无羁轻闭上眼睛,喃语道,“你离开清尘筑之后……我就再没有睡好过……”
“好,萧谣陪着你。”萧谣蜷缩在殷无羁的身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水墨和青竹味道,自己的心绪仿佛又回到了清尘筑。
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贺小梅来到石室门口却没有推门进入,反倒是披着外衣的洛西林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靠着墙仰面发呆。
“是我造成这一切的……如果不是我像个傻瓜一样接过那块玉佩还将它戴在了萧姑娘的身上,她就不会中毒……殷掌门也不会为了萧姑娘逼毒而无法躲过庄主的毒针……”黑暗之中,贺小梅已然泪流满面。
“这不关你的事情,有谁能够想到慕容庄主其实是如此险恶的伪君子呢?”洛西林伸手搂住贺小梅,轻轻拍着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