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蓟领命,次日一脸不好意思地对贺成章道:“有件事儿,还得麻烦大郎。就是,前儿那本书,你还得帮我捎来。旁人送了我一张书签,我给夹里头了。他昨天到我那里,没见到书签,以为我给弄丢了,可生了我的气了。我把书房都找遍了,依旧没有,多半还要着落在那本书上。”
明显地看到贺成章也舒了一口气:“明天我就去翻一翻,将书签给你带回来。”
容蓟小声道:“真是谢啦,我都没法儿交差了,好兄弟!”说着便用力拍拍贺成章的肩膀,心道,要是他真能登科,不不不,只要中了举人,想做我妹夫,也是可以的。
等拿了书签向容老夫人复命,容老夫人笑道:“贺家人或许有种种古怪脾气,人品却还是过得去的。老的太犟,知府太呆,几个孩子却教很不错。”又抚慰七娘,不必将这等事过于放在心上,以后小心一些就是了。哪个大户人家没丢过东西呢?
毕竟有了这么一回事儿,容七娘羞恼过后,难免也想一想这贺大郎有没有认出她的笔迹来。看到书签是怎么想的,还书签的时候又是个什么心情?容二夫人亦知其事,却不跟女儿挑明,老夫人已经开导过了,她便只当不知道。免得重复提起,反成了女儿的心病。只回去与丈夫说了一回,容二老爷倒是开明:“贺小子我看也不坏,只要他能上进,招来做女婿亦无不可。”
容二夫人将丈夫一顿乱捶:“你这会儿又信口开河了!纵他人品不坏,儿女婚事,岂可戏言?且看看,他要真出息了,那就他吧。榜下捉婿难免遇到手快的,少年举人,也是可以的。”
贺成章就这么进了容二夫人的候选女婿名单,也在容七娘心里留了道不浅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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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签事件过后,两处都消停了许久。贺成章老实读书,瑶芳一直老实窝在家里,每日带着贺平章教他读书识字。直到十一月里,才接到从湘州辗转而来的家书,信是贺敬文的,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恨不得将湘州的事情都交待了,又恨不得将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看得家人都很诧异:他什么时候不做甩手掌柜了?
贺敬文的风格,向来是有事交给亲娘/老婆去管。罗老太太还在呢,怎么他还啰嗦了这许多?
人家都以为是韩燕娘口述,逼着贺敬文执笔的,却不知道这真是贺敬文写的。他累月处理庶务,活把甩手掌柜逼成了个碎嘴婆子。迁新居很好,紧闭门户,不要生事,认真读书,书坊不要开了,什么生意买卖都不要做了,收租子就很好。乔亲戚那里,也要好好相待……
瑶芳有些发愁:“回信要怎么办?”
贺成章道:“还是想想乔亲戚那里怎么回事吧?怎么还没来呢?多远也该走到了。”
瑶芳道:“莫非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贺成章将事情揽下:“交给我吧。”自然又是去寻林百户那里打探消息了。
罗老太太亦知其事,对此颇有一点顾虑:“锦衣卫?怕不大好吧?”
贺成章道:“阿婆放心,我有分寸的。”
罗老太太也不过这么一说,硬拦也是拦不下的。闷闷地说一句:“你们都大了。”又去房里诵经去了。
林百户的消息来得极快,告知贺成章:“是那家有人病了,行走不得,并未动身。那里医药又有些欠缺。”报了几味缺的药。
贺成章谢了他,又托他帮忙捎带些京城的药材。林百户也不刁难,痛快地帮他办了。贺成章办成此事,回来与祖母、妹妹提上一提,又说:“置办年货时,也办一份子送过去,终归是亲戚。”
瑶芳道:“成,反正也费不了什么事儿。”左右是出钱。抵京的时候,宫里赏赐的金银并不算少。家里也没什么交际上的花费,年节想送礼都没地方送去,也就容家、罗家、贺成章的老师、林百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贺成章多问了一句:“家里钱还够使?年底的租子该交上来了吧?到时候我去收去。”
上辈子他就是被柳氏大雨天里逼着去收租出了意外的,瑶芳心里终有个疙瘩,不肯让他再做这个事,说道:“哪用你自己去?让本家送过来就是了,咱们管待他们吃酒。”
贺成章道:“不是这么个事儿,哪有自家的事情,不紧着看的?眼下还出不得纰漏。一年就这一回,不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