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很快就跟着亲娘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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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两个孩子,年龄差得有点大,长子已长得半大不大的,不好入人家后宅了,跟着父亲去见贺敬文,次子还小,将将七岁,又有点调皮,简氏怕丈夫管不住他,将他带在了身边。
虽有“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姜长焕的年纪正在这线上,韩燕娘也就不甚在意。她对简氏更好奇些——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厉害妇人呢,能将丈夫管得死死的。像韩燕娘,是能打能吵,像彭娘子是泼辣利落,简氏又是哪样的厉害人呢?
一见到人,韩燕娘的心里就冒出一句话来:人不可貌相。
这位简氏娘子可真是个美人儿,她个子小小的,五官很是精致,两道弯弯的细眉下面一双大大的杏核眼儿,琼鼻樱唇,肤若凝脂。明明儿子都快要娶媳妇儿了,她看起来却依旧水灵,比差不多年纪的彭娘子可要年轻好几岁的样子。
瑶芳一见这样的美人儿,寒毛就竖了起来:厉害!
面上看起来厉害的,都不是真厉害,面儿上看不出来的,那才是要人命的。单看简氏的眼睛,就四个字“神光内敛”。于是瑶芳就更加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叫儿子附了逆了呢?是不会教孩子么?
瑶芳又悄悄地看她身后那个孩子,附逆的不是他,这让瑶芳对这孩子生不出恶意来。此时姐妹俩都躲在次间缕空隔断的后面,隔断垂着纱幕,正方便了她们窥视。
那孩子也长得极好!从来看这男子,须得要“肥壮长白”才算美。这姜长焕就是一个白白壮壮,高个儿的男孩子,五官略有些像简氏,眉毛却更粗浓,还带一点点的胖,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以瑶芳做过人家亲娘的眼光来看,她儿子要能长成这样,她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一打照面儿,这孩子就给了一丝好感。
姜长焕强忍着扭头就走的冲动,他爹娘说的,过来是可以看操练的,可以骑马的——只要他乖一点,跟他哥那样正经一点。他是少子,前头有哥哥顶着,家计不用他愁,天下父母疼小儿,对他难免放纵。对长子还要打上一打,对小儿子,哄的时候居多。打……也是简氏来打,女人家力气不大,姜长焕看着白白嫩嫩的,其实皮糙肉厚,十分耐打。从前年起,简氏就不能将他打哭了,揍累了还要喊丈夫来支援。
心里念着“我要骑大马、我要骑大马”、“还要下河摸鱼、还要下河摸鱼”、“要看人耍拳、要看人耍拳”,姜长焕对韩燕娘扬起一抹讨喜的笑来:“太太好。”
韩燕娘也喜欢小孩子,不过看姜长焕这不定真的样儿就笑了:“夫人这孩子养得真好。”
简氏的声音也是软糯好听:“他呀,淘气,不如他哥哥听话。”
韩燕娘信实了这是个淘气的孩子:“淘气我信,瞧他的眼睛,多有灵气呐!孩子做客时还能规规矩矩地,那就是明白事理,那就叫有灵气。能为了礼数忍着,小小年纪,已有君子之风了。”说便命给见面礼,四个金银锞子并一支项圈儿。
简氏心里微微吃惊,赴任之前,她们夫妇也打听到这同僚、邻居好不好相处来的,知道贺敬文是个死棒槌,担心贺家一家子棒槌,今日一见,这贺太太人很好么。好相处就行,谁也不乐意有个闹心的邻居,简氏心头一松,笑得越发甜了:“您客气啦,府上的公子,想必比他斯文多了。”
韩燕娘命人去叫俊哥,对简氏道:“我们家那个,我也是越看越喜欢呐。”
不一时,贺成章到了,互相通了姓名。简氏一看,笑着拉过来仔细打量:“我要有闺女,必抢了他做女婿去。”也给礼物,却是一匣子新书并些笔墨纸砚。
韩燕娘只道她在说客套话,简氏又没个闺女,说得再好听,那也当不得真的。然而却也欢喜,笑道:“那我可等着啦。”
屋里又是一通笑。韩燕娘有心叫儿子执行小客人,又怕这真是一个熊孩子,作起乱来弄得儿子不开心,万一伤着了,伤着旁人家的孩子,陪礼道歉就是了,伤了自己家的,那自己可要心疼。心思一转,便说:“你们年纪相仿,以后都是邻居了,该好好相处的。”
简氏道:“正是,这个活猴儿,跟斯文的小哥儿一处,也好学些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