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遇到犟种了!
更可恶的是,她那个倒霉的儿子,原本说得好好的,续弦的事儿也是贺敬文首肯了的,等到了贺丽芳过来一闹,他又怂了!一进门儿,还虎着脸骂两句,手都没抬——贺敬文以为,女孩儿要母亲教导的,他是父亲,不到万不得己是不好动手的,现在这责任让他推到罗老安人身上了。
等贺丽芳挂着两行泪,仰头跟他吼:“我娘尸骨未寒,我还没出孝呢!叫我穿着亲娘的孝看着我亲爹跟别个人披红挂彩!当我不是人呐?!”的时候,贺敬文就彻底萎了!
接着,更精彩的来了,宝贝乖孙过来了,二话没说,陪着跪了。然后,古灵精怪的二孙女儿也来了,话倒说了两句,还是陪着跪了。
罗老安人单挑年纪最小的问:“你又跪什么了?”
贺瑶芳一脸的老实相,答道:“我也不知道跪的什么,不过阿姐跪了,想是惹着长辈生气了。我是她妹妹,自然是陪着的,看您能不能消消气儿。”
“那我要是不消气呢?”
“那……那我就陪着……吧?”
罗老安人彻底被气得说不出话儿来了!之前贺成章,也是这么讲的。
这小兄妹俩都精得放光,不提什么要不要后娘的事儿,就说是舍不得姐姐,求祖母不要扔了姐姐。一人抱着贺丽芳一条胳膊,死活不肯松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贺瑶芳脸都白了,有什么错儿她担着,这两个王八蛋来凑什么热闹?不能一母同胞三个都在一个坑里摔死啊!她先发作了:“你们要死!有你们什么事?还不滚回去读书?”
贺瑶芳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已经犯了忌讳,再当着长辈的面骂人,这已是不妥了。真要挑毛病,哪个字眼儿都是病。贺瑶芳深悔初听着长姐的口头禅只觉得亲切,竟不及劝阻。现在让长辈们听到了,长姐少不得要吃一顿排头。
果然,罗老安人听了,终于找到了发作的由头,重重地一拍扶手,指着她骂道:“放的什么屁!你越发没规矩了!这种话也是说得的?!镇日里死去活来的,你要做什么?!你真是该受些教训了。”
贺丽芳梗着脖子,硬是不肯伏下认错,小胸脯一起一伏,看着也是憋气憋得狠了。上面罗老安人动静比她还大,气得比她还狠,恨得不想再看她了。
贺敬文傻站了一会儿,见状不敢再耽搁,上来给亲娘顺气儿。罗老安人这口气并不是他拍两下就能顺得下来的,歇了好一阵儿,罗老安人才问贺成章:“你还不起来?”
到贺成章正眼巴巴地看着她,闻言便答道:“妇道人家能犯什么错?有错也是男人担着,阿姐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都是怪我。”
这小大人儿似的话,放到平常听来,老安人必是欣慰他有出息有担当,比贺敬文强百倍。现在怎么听怎么刺耳,老安人气得脑中一片空白,好容易挤出一句:“好好好!”
贺敬文终于进入了状态,将三个子女都训了一回:“给你们聘西席,教你们读书,就是教得你们这顶撞祖母的么?”
罗老安人原也不想怪自家的孩子,听到贺敬文这么一说,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如此!又问先生是怎么教的。
得,老师也跟着吃了瓜落了。
世间总有这么一种长辈,自家孩子不好,也全是别人的错,不是同窗带坏了就是仆人教唆的,要不就是老师不尽心,再不济,也是花花世界诱惑太多。总之,他把自家孩子打杀了,也不能让别人说是孩子本性不好,又或者是家教不良。
吴秀才与张老秀才,理所当然地被问责了。
贺成章与贺瑶芳闻言,险些扑地,原本还在硬扛着的贺丽芳的脸色也变了,果断地道:“不干先生的事儿,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他们岂能管着我了?”
贺敬文也火了,险些对女儿动手,脚已经抬了起来,又在贺丽芳眼前放了下去:“你阿婆说得没错,你就是欠教训!家法呢?”这时候,有眼色的谁敢火上浇油呢?贺敬文喊了两声家法,也没人递给他,倒把吴秀才和张老秀才喊了来。
两位只想找个安稳地方混口饭吃,万没想到居然卷进主人家的家庭纠纷来了。张老秀才倒还好些,总有一点积蓄,还没什么拖累。吴秀才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个凶婆娘,这会儿只接一个小学生,是为了准备乡试又不能不养家。要是把这个优差给搞丢了,回去少不了顶油灯跪搓板。
是以张老秀才有些无奈的从容,吴秀才就有些晦气和认命。一见了贺敬文的黑脸,就更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贺敬文一开口便有些责难:“于读书上,我是后进,二位是前辈,是以我放心将儿女交与二位,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