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鼻子动了动,偏头瞧了他一眼,在他脚边趴下了。
一人一狐相伴到深夜。
狐狸依旧怕人。
七仙镇的学生偶尔来教书先生的院子,没有一个人发现教书先生养了一只狐狸。这只狐狸在有人来院子的时候会躲起来。教书先生从来不知道它躲在哪儿,没有人能找到它,除非它自己愿意出现。
等院子里只有教书先生一个人的时候,狐狸就出现了。它在窗边晒太阳,它在灶房烤火,它坐在书桌上,细细地舔毛。
教书先生叫它:“小狐狸。”狐狸隔三息,然后慢慢地朝叫它的方向走,离人一丈,偏着头坐下。它从来不主动靠近他,总是在一丈处停下。但是教书先生靠近的时候,它也不躲,直直看着他走到跟前来。
一人一狐不咸不淡处了半月。狐狸身上的伤口渐渐好了。
某一日,狐狸主动靠近了他。它嘴里衔着一块东西,等到教书先生注意到,它将东西吐了出来。
一块碎金子。大概三两左右。
狐狸用爪子拨了拨,将金子拨向教书先生,偏头看着他。
“难怪书里都将狐狸称作狐仙。”衔金报恩,以吿离别。确实是极聪慧的动物。“谢谢。”教书先生将金子收起来,一人一狐对视。
狐狸的伤口已经痊愈,它淡蓝色的眼睛愈发灵动澄明,身上的毛虽然依旧是灰色,但已经掩盖不住它眼睛的仙气。这样一只狐狸,就凭这双眼睛,也是一只奇兽。
畜生是听不懂人话的,但不知怎的,教书先生还是说道:“外面不太平,你小心。”
狐狸舔了舔爪子,漫不经心的。
这一晚,狐狸没有钻被窝。
第二晚,亦如。
狐狸走了。
二月底,就在教书先生渐渐忘记这只漂亮狐狸的时候,狐狸回来了。
它躺在院子外,浑身是伤,鲜血淋漓,比上一次伤得还重。
它流了很多血,毛发已经变成血褐色。
教书先生瞳孔一缩。伤成这样,很难活。
教书先生立在门口,没有动。
半晌。地上的狐狸抽了抽后脚,新鲜的血液又洇湿了一块毛发。
教书先生走过去,将它抱进怀里。狐狸闭着眼,朝他轻呜一声。他的手上黏黏的,胸口也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湿润。它的呼吸微弱至极。
教书先生回到房间,在菜篮子里垫了衣物,将狐狸放进去,用上次没来得及用的伤药抹了抹,又给它盖上新的衣物,出门。
七仙镇镇西有一位年迈兽医,走过去需要一刻钟。
经过村头的时候,一群猎户从他身边跑过。
“我射中它两箭,它还被捕兽夹夹伤,陷阱里那么多机关,不可能跑得掉!”
“别找了!受这么重的伤,找回来也没用!”
“我呸!得不到金子老子也要得两斤肉!他妈的倔狐狸,老子不信这个邪!”
教书先生眼神晦暗不明。
等猎户们呼啦啦散去,教书先生提着篮子返回院子,将院子附近的血迹掩去,又用衣服上的血往相反方向抹了抹,采了草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