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赶走!”佚先生挥着手,“老子最不耐烦听这鬼哭狼嚎。”
看热闹的人中间,狗儿娘拼命掂着脚往那群小丫头中间看,都梳着一式一样的两个小圆发髻,一模一样的衣服,一色儿的干净整齐,她认不出哪个是大妮儿。
狗儿娘挤的一身臭汗,几乎虚脱,挤到墙根靠着,捂着胸口不停的念佛祖保佑,她刚才差一点就跪进去了,要真跪进去了,她这会儿得悔到一头碰死!她就知道,米娘子是个好人,她肯让大妮子进去,她就该放心。
台子前的‘父母’们越来越少,领回女儿的,女儿哭的拖不走,父母抱着孩子还想往前冲往前挤,求一求,也许还能收进去……
那个台子和玉华院大门这回象是被人打了堵无形的墙,不但没挤进去,反倒被人越挤越远。
该领的都领走了,一共走了三十四个,李兮轻轻松了口气,不算多,比她预想的还少些。
小丫头们排着队从李兮身边回去,这一场事,很多人记了一辈子。
台子前,还有二三十个看起来都很年青的妇人和汉子,他们手里没有身契,那些小丫头中间,没有他们的孩子,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孩子。
婆子又搬了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到台子上,佚先生冲柳府尹拱手,“柳府尹,刚才的事,您也看到了,我家姑娘的清誉,被人败坏成这样,要说后面没有黑手,呵呵,只怕连你也不能信,是吧?我看,趁着今天看热闹的人多,就请柳府尹就在这儿审一审这案子,给我们家姑娘一个清白!”
柳府尹真是想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审吧,谁知道会审出什么来,他跟明山有点儿交情,前儿问那告示的事儿时,明山可是明明白白警告过他,玉华院那位瞎了眼的佚先生,连王爷都十分忌讳!惹谁都别惹他!
他说了要审,不审岂不是就算惹了他了?可这谁知道会审出什么来?这事儿到现在,一环套一环,环环干脆利落,透着狠辣,他实在是怕得很,他这心里……想死啊!
“还有,黄主薄是吧?纸笔都备好了,您赶紧上来!”
柳府尹坐在主位,黄主薄硬着头皮提起笔,佚先生打横坐在旁边,捏着他的壶抿茶。
“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什么要冒充……人家父母?”柳府尹舌头打了个结,没敢说苦主两个字,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三四个声音出奇响亮的汉子异口同声,铿锵有力,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柳府尹和黄主薄目瞪口呆,佚先生打着呵呵解释道:“怕大家听不清楚,大过节的,都想看个热闹,人之常情!大家伙儿过来些,站近了听!要是还听不清楚也别急,回头我让人贴出来给大家看,这个热闹,怎么说也得让大家看高兴喽!”
柳府尹真想跳下台立刻就走,可他不敢。
好在一连审了二十来个,全是看热闹不怕台子高跟着瞎起哄的闲汉,柳府尹问清楚姓名住址,里长是谁,有人具了保,就判了重枷三天示众。
佚先生眯着眼,晃着脚抿他的茶,一点儿干涉的意思也没有,柳府尹的心微微放了些下来。
“小人金福,今年二十六,家住南院后胡同。”一个眼珠乱动,看起来伶俐的过了份的汉子上前答话。
柳府尹心里咯噔一声,南院后胡同他知道,紧挨着苏府南墙,那是苏府下人聚居的地方,一个外人没有,确切的说,南院后胡同是苏府的一部分。
柳府尹飞快的溜了佚先生一眼,佚先生依旧眯fèng着眼,神在在的喝着他的茶,柳府尹想直接判个重枷示众,张着嘴却不敢说出来,这个金福是傻还是故意的?听审案子听了这半天了,随便说哪个地方,也不能说住在南院后胡同!这该怎么办?
“怎么了?怎么停了?”半天听不到声音,佚先生睁开眼,一脸惊讶问道。
“南院后胡同,住的是苏家下人。”黄主薄瞟了眼柳府尹,扭头和佚先生解释道。
“苏府下人!”佚先生一下子窜起来,“祖宗!你说!给老子好好说!说实话!”
“老爷饶命,府尹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小的一个下人,上头吩咐什么就得干什么啊!小的跟他,还有他,还有他,和他,奉了上头的吩咐,从大前天到昨天晚上,领的差使是到处说李神医是个妖怪,专门杀人熬药,李神医治病,都是拿人ròu治的,说李神医一买就是几百个小丫头,是为了拿处子的血ròu熬药,上头下了死令,让小的们……要传的整个太原府全知道,小的不敢不听啊!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