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紧皱着眉:“人关在哪里?”本来,在路上的时候柳子丹提出个主意,就是把元文景伪造书信的事揭发出来,就算不能证明元文景是在诬陷小武,至少,也能转移一下元丰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主意还没等实行呢,小武那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元文谨低着头:“在天牢里。”皇族子弟有罪是要进宗庙地牢的,不过小武既然不被承认,欺君重罪,当然要关天牢。
李越看他一眼:“你先别着急,不是明天开刀么?现在还有半天一夜,要救人应该还来得及。”
元文谨瘦了一圈,大约是太累了,神情都有些恍惚的模样:“天牢那地方守卫森严,怎么进得去……”
李越拍拍他:“这个你不用操心,我的事。不过,人如果抢出来,你就得准备着逃了,否则,就得想想怎么能让你父皇相信你也是受了骗。”
元文谨摇摇头:“不,小武是我的骨肉,我知道。”
李越心里暗暗叹口气,对于小武究竟是不是皇家血脉,他也有点拿不准了。或者,父子天性,自然能够辨别?
“那,就都准备逃。周醒跟我去天牢救人,北风在外接应,其他人,天色一黑,分头往城外走。”
天牢四周静得阴森。凡能呆在这里头的,无不是斩首分尸的重罪,连探监都不允的。普通百姓谁会往这个血腥气十足的地方走?天色才刚刚黑下来,门前街道上就连个人影也没有了。
李越和周醒都是一身深灰色紧靠,隐在暗影里浑无痕迹。文程只能搞到天牢的地形图,可打探不出来小武押在哪里,得一间间牢房去找。墙里面,巡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包着棉布的飞抓扣上墙头,只不过眨眼工夫,两人已经滑下高墙伏在地上。这里边连草木一概没有,地上都是青石板,大约是防着人挖地道。要不是这身灰扑扑跟地面一个颜色的衣裳,还真没法隐蔽。
李越和周醒分开,贴着墙根前进。屋檐下挂着气死风的灯笼,一排排明光光的,下面站着守卫,根本不要想能穿过院子无声无息地进牢门。李越逼近到黑暗的边缘,再往前走一步,就是灯光所及之处。抬起手,他对着屋顶射出一支弩箭,叮地一声,屋檐下的守卫不约而同抬头拔刀。周醒豹子般跃起,左手袖弩,右手短刀,立刻放倒了两个。剩下的人先是一惊,随即便包围了上来,倒是训练有素,虽惊不乱,两个人仍旧立在门口把守,其他人围成一圈,渐渐收缩圈子。
李越在黑暗里扳动机关,两支弩箭射出,背对他的两个侍卫向前仆倒,露出个缺口来。墙外适时一声炸响,一连扔进几个冒烟的东西,满院子立刻蹿起一股呛人的味儿。周醒趁机返身就跑,抛出飞抓,三两下翻上墙头,几个守卫捂着口鼻追出去,还有两个被熏到,涕泪交流。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也不免被波及,眼睛正有些酸疼,颈后已经各自挨了一下,左右软倒。李越从一人身上摸出钥匙,打开牢门闪了进去。
牢门里一股阴湿发臭的味道。墙壁上点着油灯,昏黄黯淡,勉强能看清路。因是夜深,囚犯们大约也睡下了,一片死寂。李越将外面的灰衣一脱,里面却是一套守卫的服色,只是为了能穿在紧靠里面,做得特别瘦,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不过这时候谁还顾得了这个,李越一间间牢房走过去,低声呼叫:“小武,小武——”
猛然间最里面当郎一声,是铁镣碰到牢门的声音,李越几步赶过去,果然是小武,手上脚上都带着重铐,正将信将疑地把着牢门往外看,一见李越,满面的不敢置信,接着红了眼圈:“你——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嘘——”李越止住他下面的话,“出去再说。”话犹未了,他突然顿住。有些地方不对。这天牢里,太安静了。好像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当然他穿守卫的服色进来就是为了不惊动其他囚犯,但小武这一嗓子,早该惊动了其他人伸出头来看看才是,为何还半点动静也没有?顾不得多想,手起刀落,牢门上的铁锁已经落在地上:“我们先出去!”
“且慢走吧。”低沉的声音竟然是从天牢尽头的石壁后面发出来的。与此同时,背后轧轧声响,一道铁门自牢房顶上落下,将来路截断。灯火大亮,石壁缓缓移开,元丰身着衮金袍,在侍卫的簇拥下步出,淡淡看着李越:“你果然来了。”
李越的目光却看着另一个人——元文谨。他站在元丰身后,尽量躲避着李越的目光。李越转头看看小武,小武正张大了嘴来回看着这些人,见李越看他,猛然醒悟过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暗道!我以为他们是真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