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怯生生地看了看元文鹏,小心地提着衣摆要下跪。他不认识这些人,可是在青楼里迎来送往多了,什么人什么身份是看得出来的。元文鹏单是身上那件锦衣就华贵之极,而且他腰间系了一块玉佩,居然用了一条明黄穗子。玉佩贵重还在其次,那明黄颜色,除了皇家谁还敢用?而且这皇家还得是与当今皇上亲近的本家,血缘远些的皇室子弟都不能用的。现在李越说是二王爷,那除了当今皇上的嫡子还有哪个?
元文鹏表情有些怪异。这年头,男宠不能算男人。不只是从礼仪上来说,就是从行动上来看,被调教过的男宠举手投足也与一般男人不同。单从刚才如意提着衣摆跑过来的姿势,元文鹏就看得出来他的身份。这样的男宠,理当只养在家里,连席面都上不了的,更不要说旁边有贵客的时候让他们出现。
“行了,免礼吧。这是在郊外,不用拘这种礼节了。”这种礼,说实在的,他一个皇子,受了都有辱身份。李越居然就这么把个男宠叫过来见礼,难道他……
“坐下吧。”李越把如意扯着坐下,“二王爷都说不要拘礼,你照做就是了。”
如意战战兢兢地坐下。坐在这种人旁边,那真叫如坐针毡。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规矩。虽然这是在郊外,可是他来同席,已经是大大有违礼仪了。早知道他还不如不出门呢。不过,呆在王府里,就得看见那个北风!这家伙前一阵子见不着踪影,这一阵子不知怎么了,天天呆在王府里,一见他就用一种研究的目光上下打量,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他的内外衣裳都剥开来似的,教人又羞又恨。三不五时的还问他些奇怪的问题。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得出口?他现在又不是还在青楼接客,究竟拿他当什么了?而且这家伙手劲奇大,要是攥住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挣不脱。所以今天早上起来一看他又在院子里,趴在地上一起一落的不知在干什么,他就悄悄从后门溜了。宁愿在外面闲逛一天,也不愿回去面对那些轻佻羞辱的问题。
如意一坐下,席间的气氛立刻冷了。元文鹏若有所思,只有卢罡还在努力说话:“这位,如意公子,是李兄的旧人?”
李越给如意挟一筷菜放在碟子里,坦然点头。旧人,不是旧友,就是说,卢罡对于此中一道,也颇为明白嘛。
元文鹏咳了一声:“这位,这位公子年纪,年纪似乎……”
“如意十九了。”应该说,过了做男宠最好的年龄了。一般人家的男宠,过了十六岁就不吃香了。
“哦……”元文鹏又是若有所思。
一场踏青最后变成了食之无味。元文鹏很快告辞,卢罡倒还坚持着把李越送回王府才走,不过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如意有些惶恐:“爷,我,我不该来的。”
李越毫不在意地摸摸他的头发:“有什么不该来的。”
如意满心歉疚:“若不是那个,那个北风,我不会出门。”
“北风怎么啦?欺负你了?”
如意眼眶一红:“他,他总问些古怪问题……”他可是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北风问的是什么问题。毕竟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殿下的人了,而那个北风,显然还是殿下的助力。
“哦?什么古怪问题?”李越想北风不会还在揪着男欢那事不放吧?
如意涨红了脸。李越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北风这人么……你当他是个疯子好了。”解释都没法解释清楚。
“是……”如意觉得自己此后可以正大光明地鄙视此人了。看,连殿下都说他是疯子,那他肯定是了。
李越无奈地揉揉如意的头发。如意以后怎么办呢?如果将来他离开元文谨这里,如意该怎么安置呢?这么老实这么乖巧,真要是没了庇护,还不得受人欺负?
如意感觉到李越的温和,悄悄往他身边又贴近了点。殿下和从前是不一样了。若是从前,一旦说了不要他,恐怕就是真的弃如敝屣,所以他才会去投河。可是如今……虽然没了这层关系,倒好像对他更温和了。似乎这也不错。虽然不再是殿下的人,可是……也算是殿下的人啊,这不是一直都让他跟着么……
院子里一头扎出个人来,小武收步不住,差点撞到如意身上。李越眼明手快,把如意往怀里一带,躲了过去:“什么事急成这样?”
小武抬眼一看,站住了。后面可乐咯咯笑着追出来,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捉住了捉住了!”再后面,卫清平手里拿着可乐的草蚱蜢纸风筝等等一堆零碎跟着走出来。目光落到李越搂着如意的手臂上,顿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