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皙阳嘀咕道:“我是不想,但南祁可未必会放过我……”似乎到了这位摄政王面前,自己总是装不过去呢。
李越似笑非笑:“所以你不是派人去南祁实行反间计了么?”
王皙阳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皙阳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东平国内空虚,实不能与南祁对抗,再者两国交战,血流千里,也非皙阳所愿……”声音愈来愈轻,最终在李越的盯视下自动消音。
李越往椅子上一靠:“说啊,怎么不说了?”几个月没见,小狐狸还是小狐狸,而且登上王位之后似乎更深谙了说谎的门道,说的都是真话,叫你挑不出毛病,可是骨子里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王皙阳闭住了嘴,低头不吭声了。李越冷笑了一声:“血流千里,非你所愿?嗯,不知是谁把几千人堵在万山之中,这时候想来都喂了狼了吧?”
王皙阳陡然一阵愤怒和委屈:“那又怎么样!放他们回来,我就得死!你要是想让我死,又何必从万山里把我带出来?”
李越皱眉:“谁想让你死了?”
王皙阳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就是你就是你!”数月来的劳累寂寞苦涩一下子全涌上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李越无奈:“行了,别哭了,皇帝哭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王皙阳听他语气中有些不耐烦,心里更加委屈,越发哭个没完。李越看了他半天,终于坐过去:“行了,哭什么。再哭我可走了,没工夫跟你磨蹭。”
王皙阳心里委屈得要死,却知道他说到做到,说要走真的会走,连忙抹抹眼泪,却又不知说什么。李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抹得一片狼藉的小脸,在万山里冻伤的地方还没全好,还能看得出痕迹,脸颊虽然比那时稍稍丰满了一点,气色却并不太好,尤其眼睛周围浓重的青黑色,说明有严重的睡眠不足。
“洛无风说,你派人去南祁了?”
王皙阳乖乖地点头:“是。韩贵妃出宫路上被惊马撞到小产,韩扬大发雷霆,正在到处搜查此人,暂时顾不到东平。”
李越笑笑:“这里头你推波助澜的成绩不小吧?”
王皙阳冷笑一声:“其实这事,未必不是有人有意为之。妃子出宫本非常事,更不会召告天下,怎么就那么巧,会有惊马在路上等着?若是天天都有惊马,护城军是做什么的?更不必说贵妃身怀有孕,必然护卫环绕,怎么能让人随便撞到身前?”
李越倒还真没这么仔细想过,实际上铁骥提这事时他也就是随便一听,根本没往心里去。南祁的事,他现在半点也不想听,所以铁骥还没说完呢就被他打断了,自然更不会深想。
“照你这么说,这事还另有蹊跷了?”
王皙阳眼中闪着精明冷厉的光:“韩贵妃背后有位将军叔父,其实对皇帝来说未必是好事。尤其南祁皇帝年幼,外戚坐大,将来恐怕与你摄政也没有什么两样。若是我,至少决不能让她生下长子!”
李越心里一动:“你是说,做这事的可能就是太后?”
王皙阳微微一笑,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皇室之内,这种事常有。长皇子关系将来的储君,自然要谨慎选择。”
李越默然。连自己的骨肉也要选择吗?这种生活……真是无聊。
王皙阳一时兴起,看李越沉默,忽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闭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李越。李越沉默片刻,忽然抬起目光看着他笑笑:“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皙阳只觉背后一阵冷气冒上来。他是真怕眼前这个人。从前是怕他的喜怒无常举手杀人,现在呢,很少见他杀人了,可是反而更怕,怕的是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还有……没有,没有什么了……”被那双眼睛盯着,王皙阳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李越笑笑,笑得王皙阳背后更凉:“真的没有了?我刚才可是在你的皇宫里转了一圈,看到点东西……”
王皙阳呆呆跟着重复:“看到点东西……”在他的皇宫里?也对,这人要在他的皇宫里溜达还有谁能拦得住么?但是他看到什么了?
李越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的书房里,似乎有个沙盘啊——”
王皙阳浑身一震,一连串地叫了出来:“那是杨一幸做的!我回碧丘的路上救了他。不是有意要瞒着殿下,实在是刚才殿下来得太突然忘记了讲。而且他现在不在碧丘,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