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皙阳马上抬头:“没有!皙阳不敢。”
李越斜眼看他:“本王没有让他们来见太平侯,太平侯真的一点也没有不满?”
王皙阳抠着指甲:“皙阳要怨也只好怨自己,若是不曾触怒殿下,殿下也不会将皙阳禁足,自然也就能见到家乡人了。”这话半真半假,说的倒是合适。
李越倒有点可怜他。有点怨气也不敢发,说句话也要斟酌再三,这日子也真费脑子,难怪他禁足期间反而养得红红白白的。
“这是东平使者送来给太平侯的。”当然不是,这几件衣裳都是赶着洛淇织起锦来比着原物的样式尺寸剪裁的。
王皙阳把衣裳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眼圈慢慢红了,低声道:“殿下,使者还说了什么没有?”
李越看他这副样子,良心上倒有点过不去,摇摇头:“没说什么,只说东平王十分挂念太平侯,特意送来这些东西为太平侯庆生。”
王皙阳痴痴站了半晌,忽然深深给李越行了一礼:“多谢殿下将这些礼物转交皙阳。”
李越到了这会可真看不出他是真是假了,良心上开始大大的有点过不去,只是脸上不动声色:“太平侯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王皙阳将那件衣裳抱在胸前轻轻抚摸,低声道:“去国千里,能见手泽,意亦足矣。”
他声音本来不高,李越听得半明白半糊涂,暗恨这时候的人说话怎么都喜欢文绉绉的,听起来吃力得要命。
王皙阳出了会神,抬起头来道:“殿下,不知东平来的使者是谁?”
李越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你们东平的一个什么文簿,姓郑,人倒是仔细,正在工部衙门里盘点贡银呢。”
王皙阳哦了一声,道:“郑文簿在工部供职多年,老实可靠,着他来送贡银是极合适的。只是贡银千里迢迢的过来,路上也不尽安全,不知派了谁做副手提兵卫护?”
李越心想原来王皙阳还能提兵?居然算个武职呢。嘴里却胡乱敷衍:“一个什么将军,本王看他可厌,也不曾理他。”
王皙阳讶然道:“什么人敢惹殿下生厌?莫非他有什么冒犯殿下之处?”
李越脸不红气不喘地一摆手:“本王岂会与他一般见识?好在那郑文簿还算是个识趣的人,本王倒与他攀谈了几句。听说东平二王子如今也在朝中主事了,而且颇知进退,差事办得都不错。东平王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王皙阳听得心里发虚。他虽然聪明,但这段时间被李越干干脆脆地禁足,又有洛氏兄妹落在人手,真正是安分守己,对外界事一概不知,虽然对李越的话并不全信,也想不到居然是自己的二弟亲至。现在听李越用一种不阴不阳的口气说什么可喜可贺,不由他背上不冒冷汗。只因东平王族素来人丁不旺,现东平王只有二子,王皙阳年纪虽轻,却是长子,又是中宫所出,那便是顺理成章的储君,所以用他来做人质才有份量。但他毕竟长年在外,而且极可能终生都无法回国,所以东平二王子也有继位的可能。一旦东平国内确定二王子为储君,一来,王皙阳这个质子的份量将大打折扣,身价一跌,就没人稀罕,那时候就真变成了阶下之囚任人宰割了;二来,摄政王很可能把二王子做为下一个目标,则王皙云的人身安全大可忧虑。王皙阳心思灵透,一下子就把这两层意思全部想透,焉能不怕?他再聪明无畏,再愿为国舍身,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连冠礼都未曾行过,其实还不能算完全的成人。他敢于在南祁京城里四处钻营,有一半是仗着南祁对东平的忌惮。东平这个地方多山多树,真要是打起仗来是很难一下子拿下的。当年风定尘能率兵闪电平定东平,其实一是趁了北骁对东平虎视眈眈的机会,东平国小,不能以一敌二;二是挟平西定之威,震慑了东平朝堂上下。所以虽然拿下东平,但条件放得比较宽松,当时除了要走了长王子之外,并没有太多劫掠,而且承诺了对王皙阳以礼相待保证安全,贡银数目上也比西定要得少。正因为有了这些依仗,王皙阳在太平侯府中才能有自己的心腹,才敢对摄政王也动动歪脑筋。如果他一旦失去了储君的身份,这一切也就都没了。好点还能做个空头侯爷,不好的做囚犯奴隶也有可能。别看他平常好像总想勾引摄政王,但要真从质子变成男宠甚至男奴,那日子他连想都不敢想。摄政王是什么人啊?他若想让一个人生不如死,那有多少手段使不得?王皙阳一念至此,就不同寒毛倒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