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丹慢慢坐了下来。李越看他一眼,道:“那你们还有什么亲友么?”
老汉唏嘘道:“亲友还有几个,可家都被水淹了,实在也顾不了小老儿。”
李越道:“朝廷已经要去西定赈灾,你们愿意回乡还是留在南祁?”
老汉苦笑道:“大爷,若是能回乡,谁愿意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赈灾?南祁的朝廷哪会管俺们西定百姓的死活,只会管俺们要银子罢了。今年这样的大灾,官府里还要征收贡税,哪里会管俺们的死活。南祁那个摄政王年年问俺们西定要钱,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周醒脸色一变,沉声道:“胡说!”老汉吓得一缩头,李越摇了摇手道:“我们从京城来,赈灾的事已经是定了。正好我们也去西定,你们若是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如何?”
老汉喜出望外,连连道谢。李越便让田七再为他们安排一间房间。正在说着,忽然楼下大哗,只听有人扯着嗓子叫道:“刚才那个打人的杂种在哪里,快叫他滚出来!”李越推窗一看,客栈里足挤进四五十人,以刚才被打的两人为首,正揪着老板不放。后面一人身着莺背色长衫,秋天了还手摇扇子故做风雅,慢条斯理地道:“不要打扰了良民,只要找出凶徒就好。”
李越看得冷笑一声,朗声道:“谁要找我?”楼下两人抬头一看,连忙道:“大人,这家伙就是刚才打人那小子的主子。”那人摇了摇扇子,冷笑道:“既然有人了,还不上去拿?”楼下轰然一声,争先恐后地奔上楼来。田七和周醒双双抢出房门,往楼梯中间一站,上来一个就扔下去一个。楼梯本不甚宽,四五十人也只有一个个地上,冲了半天也未冲上来一步,倒是被田七周醒扔下去一多半摔了个鼻青脸肿。那云州守本来还在装腔作势,此时脸色也变了,跺脚大叫道:“快,快点火,烧—”话犹未了,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贴着他脸擦过去,笃一声射进他背后板壁之中,顿时骇得他下半句话全噎在喉咙里。哆嗦了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快,快—”忽然脖子上一凉,有人在背后悠然道:“快什么?”脖子上微微一疼,人已经被压到板壁上,那柄刚才擦过他脸的匕首已经架在他脖子上,匕首却握在刚才在窗口露脸的那人手中,场中这许多人,竟没人看见他是几时下楼的。
云州守到了此时,双腿犹如弹棉花般哆嗦起来,勉强道:“有,有话好说,好说……”
李越漫不经心地将匕首在他脖子上滑动了一下,道:“说什么?”
云州守差点没尿了裤子,忽然想起自己是官,壮着胆子道:“你,你敢杀我—刺杀朝廷命官是满门抄斩的罪名。”
李越哈哈大笑道:“你们听见了,他说什么?”
田七在楼上笑道:“爷,听见了,他在放屁!”
云州守想不到吓不倒这几人,身子几乎像被抽去了骨头,忽然看见李越执着匕首的手腕上一块血红色半月形胎记,脸色突然大变,脱口道:“摄,摄政—”
李越一惊,不容他那“王”字出口,反手一记耳光掴上去,厉声道:“让你的人都滚出去!”
云州守连忙道:“快,都出去,都出去!”众人不知就里,全都退了出去,李越手上将匕首一压,低声冷冷道:“你认识我?”
客栈中众人皆都散去,周醒将云州守提进房间,田七关上了门,李越居中一坐,冷冷道:“你居然认得出我?”
云州守磕头如捣蒜:“下官当年除云州守时在朝廷上见过殿下一面。”
李越冷笑一声:“胡说!当年见过本王一面你如今就能认得出?你的眼神不错啊!”
云州守支支唔唔。田七拔刀在他脖子上一架,冷笑道:“既然知道是殿下还不说实话?怕殿下杀不了你是么?”
云州守吓得大叫:“下官说—”立时被田七抽了一耳光:“喊什么!”连忙压低了声音,“是,下官是看了殿下手上的三星伴月胎记才认出来的。”
李越眉头一皱。他当然发现这个身体上有块特殊胎记:半月形,旁有三粒细小的朱砂痣,十分好认,但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人知道这块胎记。当下冷冷道:“当年你见过本王的胎记?”
云州守战战兢兢道:“下官是听说的。”见李越眉头一立,连忙道,“是高丞相酒醉之后对下官说过,说殿下这胎记是大宝之兆,将来定能手握大权,所以小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