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和彦信现在乍一看来,好像是事事如意了,其实不然,太出挑的事情总是容易引人非议诟病。初晨还未正式做了皇后,恶名却已在外,又做回了从前那个善妒专宠的恶妇。不过这一次不是彦信给她安上的,而是别的有心人推波助澜传出去的。
新朝初始,不管是后宫空虚还是帝后同居一宫,虽有开国宏远帝和孝敏睿皇后做了先例,却有几个被左氏推出来做出头鸟反对的文人带头日夜滋扰,又是皇后当贤不妒,又是小心后宫干政的,彦信烦不胜烦,几次要将这些胆敢挑战他的权威的酸臭文人治罪,都被初晨拦下。
初晨此次不同以往,再不肯忍气吞声地担了这个恶名。她要求彦信把这件事交给她自己处理。这是女人的战争,她要用女人的方式来解决。
左清如今比从前聪明了许多,初晨一回来,她就称病把手里的本来就不多的权力全数交了出来。多数时候称病不出,人前人后对初晨极尽顺从,谦卑更胜从前。人都有同情弱小的本能,春风得意的初晨和倒霉低调的左清,自然是左清得到了更多的同情。加上她身后左氏家族在朝中的权势不小,还有她当兵部尚书小姐和做太子妃时刻意埋下的那些人脉,着实给初晨带来不少的烦恼。
初晨用了三个办法,首先是高调地上了奏表请彦信暂缓封后大典后退一步;又主动请求封不愿接受遣散的朱彩阳和左清为淑妃和贤妃平息部分舆论;然后从大臣后院入手,着手分化舆论阵营。
她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贤内助的工作,很有策略地和文臣武将的妻女搞好关系,不管她们是否出自世家大族,她都诚恳地邀请她们来宫中做客,主动了解她们的需要和为人,恩威并施,很艺术地让她们了解自己的为人和处事原则。她一方面礼遇下臣,另一方面很小心地不干涉政事,却又每每能在彦信发怒,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适时出现,温言劝慰彦信,为众人排忧解难。她渐渐树立起自己的威信,逐渐成了一部分大臣和其妻女们信赖、尊敬的女人。
封后一事,对于初晨来说,她是不急的。在她看来,彦信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再华丽的冠冕和称号也不过是牢笼而已。反正她现在的待遇和皇后一模一样,而左清的贤妃封号和相应待遇却只有等封后之后才能得到。平时她只能蜷缩在冷清的宫室里,不但根本不得见彦信一面,物质上还会受到宫人刻意的刁难和克扣,再加上初晨时不时的撩拨刺激,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都很快就让暴炭左清忍无可忍。
接着,初晨再给她以沉重一击。先是有人给左清的父亲,前朝的兵部尚书,如今的吏部尚书送了一个极可人的美女做小妾,此女一出现便将已是知天命之龄的左尚书迷得七荤八素,闹得左尚书夫妇几十年的夫妻分了心,善妒的左夫人趁左尚书上朝之时,带了丫鬟婆子要打死小妾。
谁知小妾是个极有手段的,不但成功逃脱,还在左尚书面前流了产。血泪齐流,引得左尚书顿生英雄护美之心,大怒掌掴追随而至的左夫人,左夫人羞愤交加,当天夜里便投圜自尽。朝中清流马上弹劾左尚书,彦信趁机下了一道旨意,左尚书宠妾灭妻,逼死老妻,有失德行,但念其有功,只命杖毙小妾,左尚书暂且交出吏部相关事宜,闭门思过,待其修身养性之后,再思启用。
为了平息左氏的情绪,吏部事务被暂时交给了左尚书以前的得力手下王玉主持,此人一上台,马上与左氏划清阵营,公开骂左尚书丢了读书人的脸,开始压制排挤左氏的人,用了雷霆手段,狠狠整治了几个肯冒头的左家子弟。彦信大加夸赞其为能吏,又奖又赏,偏偏就不给他磨正。王玉急得不行,变本加厉地逼索左氏,他原本就是左氏的得力干将,对其内部情况知之甚深,干起这些事来简直得心应手。原本以左尚书为首的一群世家力量自此一分为二,斗个不亦乐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左氏一脉,算是完了。
朝廷中反对初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另一股一国之君不可无后的声音慢慢响起,奏请封后大典尽早举行的奏章越来越多。直到此时,初晨方同意让礼部着手封后大典的一切准备。
确切消息传到左清耳朵里,逼得她几乎要发了疯,对初晨的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得不铤而走险,背水一战。
深夜,寂静的流翠宫中,灯光昏暗,宫人的影子几乎不见。左清沉默地坐在半截红烛之下,看着站在重重暗影里的男子:“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现在该你兑现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