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摩云笑道:“这样也值得你大动肝火?”轻描淡写地对驼背道:“把地上打扫干净,重新去做一盘桂花糕来。”
“要原汁原味的。”初晨在他身后重重地补了一句。
第二盘桂花糕送到初晨桌上时,天色已经微亮。初晨尝了一筷子,望着紧张地驼背说:“还是难吃。”伸手把盘子扣在了他的头上。
驼背愤怒地大吼了一声,跑去找萧摩云连比带画,坚决不肯再为初晨做任何一点吃的东西。他原本就是有名的厨师,因为贪图萧摩云许的丰厚钱财,对方又跟他许诺,只需伺候好初晨一人即可,还说若是他做得好,将来便是御用厨师。他想着这不是难事,还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方才答应跟了来。谁知初晨如此可恶挑剔,丝毫不尊重他,他一口气下不来,对萧摩云说,就是一掌拍死他,他也不肯再服侍她了。
萧摩云吃过他做的东西,不亚于皇宫御厨,初晨如此做作,明摆着是给自己心里添堵。当下安抚了驼背一通,自己去找初晨。他就不信初晨能从他手心里翻上天去。
第88章朝朝空自归(下)
萧摩云进得舱房,初晨难得的没有躺在c黄上,坐在窗前对着菱花镜细细描眉,看见他进来,开口便是:“我不想吃他做的东西了,闻着味儿就恶心。你换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多话。
萧摩云笑眯眯地:“过两日就到了白兰港,那里热闹非凡,好酒楼,好厨师不少,我让人去弄一群来,你挨个地挑。这是今天的线报,你看看,彦信一月前便收到罗二送去的信,现在还在前线督战。如今已是只有半月了,他还没有动静,你猜他是不是要等到最后关头才出现?”
萧摩云在彦信身边安cha得有人,而且这个人深得信任,长随彦信左右,不断地给萧摩云传信通风。对于这个细作,萧摩云毫不隐瞒地告诉初晨,这个人就是左清。两人怎么勾搭上的,初晨不关心,她只是cao心左清的受信任和宠爱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每当萧摩云得到关于彦信的消息,总要第一时间来与她分享。比如彦信收到她落入萧摩云手里的消息时,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随手就把信扔在了炉子里,转身继续谈兵布阵;比如接着彦信又看上了谁,打算娶其做妾;比如彦信又给了左清什么稀罕宝贝;比如朱彩阳又怎么历尽艰险逃出京城找到他了等等,事无详简,小到他的一个表情,大到他一天做了什么,都详详细细地做成了邸报,摆在了初晨的妆台上。
初晨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底却是五味杂陈。明知道萧摩云是故意刺激她的,她还是忍不住要难过,要绝望。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她也越来越绝望,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否值得。
她给彦信找理由,猜他那如流水一般的女人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麻痹萧摩云。也猜他早就清楚左清的真面目,之所以这样宠着她,是为了将来更加彻底地利用她。但一切都只是初晨自己在猜测,没有谁来证明给她看——她的猜想是对的,彦信没有忘记她,更没有放弃她。
此时,天色微亮,一丝光亮在海平面上探出头来,撕破了苍茫、雾气环绕的大海,预示着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初晨叹口气,放下窗上的木板,病怏怏地合上妆盒。那个洞已经被她凿穿,每当夜里,她就拿了自制的蜡烛在那里点燃,若是有人真心找寻这艘船,肯定会在夜里看见那一点光亮。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自制的蜡烛燃了多少根,始终也不曾看见有人、或是船靠近过这艘黑沉沉的船,就连鸟儿也不在这艘船上落足。
“夫人,这是公子亲手做的早点,请夫人尝尝味道。公子说了,您有什么不满意的,他马上改进。”驼背送来一盘糕点,面无表情地等着初晨挑拣萧摩云的手艺。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对萧摩云的厌恶只怕还要大于他自己,这盘糕点的命运百分百也是要被砸掉的,那时候萧摩云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可恶。
碧绿的细磁盘里,金黄色的糕点苏松晶莹,被人用心地码成了梅花,还用了不知名的绿叶作了点缀,看上去可爱清新。初晨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抬手就要将糕点扫落在地,手已挨上了盘子,却改了主意,淡淡地说:“你跟公子说,我早上不想吃甜食。”
萧摩云在舱外没有听见预料之中的砸盘子的声音,又听见初晨的话,暗暗松了口气,轻轻走开。
不过片刻功夫,初晨面前又摆上了一小碗热腾腾的面条,不用说也是萧摩云亲手做的。驼背把面送进去,就走了。初晨看着那碗面条,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拿起筷子,和着眼泪,像吃毒药一样把面喂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