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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兵捂着半只耳朵瞪着少年不作丝毫让步,黑脸大汉猛地打了他一下,看了看少年:“你作死!还不跟公子道歉?”

少年死死盯着那士兵看了一会,士兵丝毫不退。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又是一个不怕死的。我问你,你既然不怕死,为何要当众说这种丧气话?”

士兵怒道:“我说的是事实!我不怕战死,就怕窝囊死!”

少年把脸凑到他面前:“既然如此,你敢不敢进我的敢死队?”

士兵啐了一口:“我死都不怕,还怕跟着你?”

少年嚣张的笑了,扬起下巴对黑脸大汉道:“王老三,你回去和张吉说一声,今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黑脸大汉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小公爷,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效仿他那位英勇了得的姐夫,也不怕上面看着心生不满。如今更是毫不遮掩,他再这样闹下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初晨眼里有隐隐的激动,初蕴也长大了啊,他最崇拜的人,居然是彦信?他这样闹,只怕瑞帝和新封的太子更要视风氏为眼中钉ròu中刺了,绿绮夫人就不管他吗?还是已经管不了了?

第63章仍怜故乡水(中)

夜凉如水,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北地城静悄悄,死气沉沉,空旷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几盏白纸灯笼被风吹得乱转,偶尔有一只猫急速奔过,此外再无半点活气。

昔年北地低价最贵的文渊街,这里曾经世家大族云集,到处都是金漆朱门,车来车往,仆从如云,一到夜晚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直达街外。现如今,只剩下紧闭的大门和沉默不语石狮子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风氏宁国公府就坐落在这条街的最深处,初晨一身黑衣,立在阴影里默默看着那不再鲜红炫目的朱漆大门,还有门前挂着的两盏半死不活的灯笼。这曾经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第一次知道嫉妒伤心再到欢乐愉悦,都是在这里。从十五岁起离开到现在不过是五年左右的光景,她却已觉得是一辈子。

宁国公府里死气沉沉,暗影重重。曾经来往穿梭于园中的仆众基本看不见影子,到处一片凋敝。是春天,却还是严冬的气息。初晨轻车熟路地到了上房,她想,她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走。

夜已过三更,上房里仍然亮着灯光。一个瘦削的身影不停地来回走动,不时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叹。

初晨叹了口气,缩回了阴影里。

“既然已经来了,就进去坐坐吧?你爹爹身体已是不行了,你就不肯最后看他一眼?”绿绮夫人幽幽的在她身后说。

初晨身子一僵,停了脚步,不曾回身。

“白天初蕴回来跟我说在街上看见了两个人像你和苏缜,我还道是他胡说。谁知竟然是真的。”

初晨苦笑,原来初蕴已经看见了他们啊,她还以为他没有认出他们来。

绿绮夫人叹了口气:“你肯回来看我们一眼,我已是没有什么多的想法了。将来,我只盼着你能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维护一下初蕴。”

“你既然担心他,为什么还要放任他做那些事情?是怕他死得不快吗?”初晨终于没忍住,冒出了一句。

“我有什么办法?风家一直都被放在这虎狼之地,日日提心吊胆,过了今日不知有否明日。他若再没有几分血性,就算是苟延残喘,也迟早要死。还不如让他瞎闹着,练出几分真本事来,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日,他也能逃得远些。”

初晨冷笑:“你倒是事无巨细都为他打算好了。是新太子不肯接受你的好意,还是没有女儿送人了?”有些恨意一直埋在她心底深处,明知道说出来于事无补,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逞一时之快。

绿绮夫人沉默了一会:“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所以我也不想说什么。你将来若肯看顾他,我承你的情,若是不愿,我也不怨你。你走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风子瑛披了件外衣,拿了枝蜡烛探出头来问绿绮夫人:“你在和谁说话?”一时看见阴影里的身影,他呆了半晌,颤抖着道:“是,是晨儿吗?”

初晨回过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绿绮夫人仍然是那样一副华贵雍容,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眼角唇角都有了愁纹,风子瑛更是两鬓斑白,背已经微微佝偻了。他们才不过四十出头呢,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过得并不舒坦。

风子瑛眼里有了泪光,“我听说的时候,我很难过。后来阿怜回来,我才知道,我们一直都在悄悄找你,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