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火光亮了起来,随即一支支次第火把点亮,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弧,沿着河岸蜿蜒开去,将那片土地照亮。
幽微火光下,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正在刀斧与皮鞭的催逼下,辛苦而麻木的劳作着。
他们或艰难地举起铁锤,一下下凿向巨大的石块;或握着最简陋的工具,在地上费力挖掘;或两人一组,抬起一筐筐碎土,踉跄前行。他们瞳孔颜色各异,似乎来自不同的民族,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脖子上系着的绳索,和手臂上蛇形的烙印。
大片的花海与沃土已完全消失,只剩下土地烧灼后的裂隙,纵横交布。裂隙中央围拱着一方巨大的深坑,尘土满身的人们还埋身其中,不住挖掘。不知要挖到多广,也不知要挖到多深,仿佛要将这块平原整个掘穿。
深坑旁边,已经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高台。高台完全由十人多高的汉白玉巨石砌成,斧凿成巨大的天之阶,伸向苍茫的天际。
重劫跪倒在洁白的石阶上。
他一手抚在胸前,虔诚宛如这片大地,恭顺地臣服在高远的夜幕之下。
那是浩瀚的苍穹,是时空尽头的永恒之处,是传说中神明的栖息之地。
他每在石阶上踏上一步,便深深跪拜一次,每一次跪拜的姿势都略有不同,象征着不同的供奉与虔诚。那是千万年传承下来的,只有寥寥几个人才懂得的上古之礼,传说那是非天的族裔跪拜永恒的神衹——梵天时所用的礼节。
他缓缓抬头,眸子几乎同脚下的石阶一样苍白。
他的目光投向阶梯尽头,那面巨大的亡灵之旗正临风飞舞。墨黑色的旗帜在夜风中张开无尽阴霾,仿佛九重天外的夜色都在此刻崩塌,碎浪般倾泻下来,将整个大地覆盖。
然而,即使是如此深邃的黑暗,仍无法包裹一个清明如月的影子。
一袭长长的白衣,漠然危坐在亡灵之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