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醒的喇嘛们,连同杨逸之、相思一起,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
两具尸体都被埋起,结成一个小小的坟茔。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方才的惨状仍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无法挥散。顿珠双手逆舞身后,牙齿凸出的狰狞姿态,成为每个人的梦魇。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顿珠会突然变得这么疯狂。他本是寺中最温文的喇嘛,平时连生气都很少见到。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恶魔。在这片花海中,这些沉睡的恶魔将被一一唤醒。
第二十章抱蕊游蜂自作团
喇嘛们念着佛经,超度加查大师与顿珠的亡灵。
加查大师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是继续等待南海观音,还是回归雪域?他们谁都拿不定主意,只能忐忑地念着经文。
中午吃饭时,他们拿出携带的干粮,分给相思与杨逸之。一百多人默默地坐在加查大师的坟前,不知该说些什么。
相思将干粮碾碎,托在手心。那些细小的蜜蜂纷纷落在她掌上,伸出吸管一样的嘴,尝试着将干粮的碎末吸起。可吸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忽然双翅振动,飞了起来,恶狠狠地冲下。
相思一声痛哼,蜂刺螫在她掌心,一股奇异的麻痒迅速传遍全身,恍惚中。整只手就像被浸在了沸水中,被烫得皮开ròu绽,仔细看去,却只有微微红点,并没有太多异状。杨逸之急忙拿出伤药为她医治。才一触她的肌肤,就觉她周身火烫,就像一块烙铁,不禁大惊——这小小蜜蜂怎会有如此剧毒?
那只蜜蜂螫了相思后,全身毒液流尽,生机立即断绝。它小小的身子仿佛成了一具空壳,被风吹起,漂浮在花海中。蜜蜂,是何等渺小,又是何等惨烈,虽然微不足道,但若被触犯,一定会用整个生命来复仇。
杨逸之轻轻叹息,将毒液从相思的掌心挤出,包扎好伤口。他感到相思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却无能为力。
沉闷的午餐完结后,喇嘛们在净手,准备开始午后的诵经。
“弥落,如果我不能回去,能不能告诉我的徒弟,让他不要再那么怯懦?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太过于眷恋母亲,始终长不大。”
“迦妙,你放心好了。我定会将你的心意传达给他!”“弥落,那我就放心了!”
突然,一名正在谈话的喇嘛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叫,突然暴起,双手向背后摆出奇异的姿势,两排尖牙凸出,向另一名喇嘛恶狠狠地咬去。那名喇嘛刚才还跟他话着家常,完全想不到他竟突然变成恶魔,惊慌地叫道:“迦妙……”
被一口恶狠狠地咬在脖子。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烧灼感迅速从伤口蔓延开来,弥落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像是被一股巨力吮吸,向外狂飙。
他大吃一惊,运尽全部力气挣扎,但咬着他的迦妙力气大得异乎寻常,两只手向后奇异地摆动,身子却紧紧贴着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别的喇嘛虽然都在不远处,却没有一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凄惨的叫声在花海深处回荡,围绕着茫然失神的人们。
杨逸之双指探出,隔空敲在迦妙颈骨上。迦妙忍不住张嘴,弥落用力一挣,才从他口里挣出,只是弥落的喉咙已被咬得血ròu模糊,呼吸的时候都有咝咝的气息从伤口处漏出。
其余喇嘛这才回过神来,锵锵一阵乱响,几十柄戒刀出鞘,将迦妙团团围住。迦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慢慢坐起。他看着弥落鲜血淋漓的喉咙,眼角流出一串泪:“弥落,对不起……”
他试图为弥落包扎伤口,但剐一靠近。双手便禁不住一阵奇异地抖动,脸上的表情也陡然狞恶起来,双眼凸出,透出淡紫的妖芒。弥落毛骨悚然。他自三岁起就跟迦妙一起流落街头,后来同时皈依佛门。可说是换命的交情。但现在,迦妙怎会变得如此疯狂,非要杀死自己不可?
迦妙不顾身边刀芒闪烁,努力想靠近弥落。他几乎已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一张口就是咝咝声。弥落大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持刀戒备的喇嘛,被身边另一名喇嘛狠狠抱住,一口咬在咽喉上。那名喇嘛凄厉地惊叫着,极力挣扎,可抱住他的喇嘛显然对他的武功极熟,身子扭动,咬得越来越紧。咽喉脆骨被嚼碎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旁边的喇嘛脸上变色,想要用刀砍他,但想到此人乃是寺中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一刀怎能砍下去?刚犹豫了片刻,同伴的喉咙已被完全咬开,鲜血喷了抱住他的喇嘛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