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勋亦是早就远远看见了这一拨人,此时闻言微微一笑,一摆手让人退开,他便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算是和三人见过,这才无可奈何地一耸肩道:“不是他们彪悍,实在是近来我走霉运,到哪里都会有人图谋不利,他们自然草木皆兵看谁都是可疑的,倒不是对三位不敬。怎么,你们也是来接苗公公和老张的?”
“横竖没什么事,便权当散散心了。”
马永成打了个哈哈,见另两人也是附和不迭,他有心想找些话题和徐勋攀谈攀谈,便假作饶有兴致地问起了徐勋此前一路巡边的经过,不时还发出些惊叹感慨。而态度热络的也不止一个马永成,魏彬和罗祥亦是不时插科打诨,一时亭子里一副相谈甚欢的气氛。就当马永成渐渐将平北伯变成徐老弟,打算进一步套一套徐勋的态度时,外头突然有人嚷嚷了一声。
“来了来了!”
罗祥立时第一个扭头眺望,见拐角处果然是一行三四十骑人风驰电掣一般地沿着官道往这边驰了过来,打头是两个身穿红披风的,猜测便是今次正主儿,他顿时快走两步抢在徐勋前头出了亭子。待到那一行人渐渐放慢了速度,头前两人策马过来一跃下马,果然是张永和苗逵。此时此刻,他打量着这两个风尘仆仆的大珰,心中忍不住有些殷羡。
在宫里倾轧来倾轧去,就是那么一丁点权力,怎么比得上军功?听说张永这次回来,那份军功极有可能替张家挣出两个爵位来,却比他们在京城苦熬来得强多了!当然,这种战场上搏一搏的念头,他是从来就没生出来过,那可是万一赌输就要送上小命的!
“哎哟,今天居然这么多人都来接我们?”张永和徐勋称兄道弟地熊抱过后,又看着苗逵和徐勋含笑打过招呼,这才仿佛刚看见一旁的罗祥和魏彬马永成似的,笑呵呵地说道,“老马和老魏老罗今天怎么如此有空,特意为咱们跑这么一趟?”
当着张永的面,马永成就不能说什么有空之类的搪塞话了,笑着打了个哈哈,他便开口说道:“大家好歹都是当年一口锅里吃饭的,眼下老高从年初开始就病得七死八活,眼看就没两口气了,老丘又去了南京,眼看一年少一个,难得一回聚,咱们怎么能不来?”
“哦,老丘去了南京?”
高凤七老八十,什么时候两脚一蹬都不奇怪,但丘聚离京这还是近来刚刚发生的事,张永顿时吃了一惊,见徐勋微微颔首,他便明白这不是马永成虚言诓骗自己,因而一挑眉之后就当成忘了这话题似的,笑呵呵与徐勋说起了陕西三镇如今的景象。罗祥见张永不接话茬,自己又一直都插不进嘴,不得不耐着性子在旁等候。直到他在人群中左看右看,最后终于发现仿佛少了一个自己还熟悉几分的人时,他才立时开口问道:“咦,怎么不见陈雄?”
苗逵正在寻思为什么丘聚会突然去了南京,当即不以为意地答道:“老陈留在了宁夏。”
而徐勋却是笑着又添了一句:“宁夏安化王叛乱,廷议原宁夏总兵姜汉免职回京待勘,如今正在廷推新人选,陈雄名列首位,如果没有意外,多半他这一任就会坐实了。”
罗祥本是没话找话说,着实没想到陈雄这一趟跟着出京跑跑腿,旋即竟是摇身一变成了宁夏总兵。相比在京城看别人脸色,出镇一方是什么概念,他当然清楚得很。果然,当他看向了马永成和魏彬的时候,赫然发现两人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
徐勋仿佛没看见这三个突然之间不说话的家伙是个什么表情,笑呵呵地对张永说道:“咱们这一次出京,原本以为就是沿着边墙走一走看一看,谁知道竟然遇到了这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平叛安化王之乱,老张你当首功,皇上已经一口答应,要给你两个兄长封爵。”
“那也是多亏了你带兵回来得早,再加上还有那么一个烈女手刃朱寘鐇,否则我也顶多就是出其不意拔掉些党羽罢了。”张永如今和苗逵关系尚可,可一想到自己能够越过苗逵而有家人封爵,他仍是不免洋洋得意,但随之便饶有兴味地看着徐勋道,“倒是你呢,这廷议进爵的事情可定下来了?”
“还没呢,吵吵嚷嚷好几天了,我不耐烦去管!”
苗逵这才笑道:“看看这小子,别人一辈子战场厮杀,也未必能挣得下一个爵位出来,可他倒好,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换成我是这年纪也有这底气,他少说还有五六十年好活,光是这年纪,就足够把一大堆人全都给熬死了!”
徐勋顿时气结:“老苗,你这是寒碜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