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你个大头鬼,我偏给你生十个八个儿子!”
沈悦气咻咻地抱起一旁的枕头就想去扔徐勋,见人已经敏捷地窜下床去,须臾就趿拉着鞋子捞起衣裳到了外间,她这才放下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枕头,可再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前任兴安伯徐盛因为无子,导致这爵位落到了旁支手中,而现如今公公徐良是打定主意为已故的婆婆守一辈子,她这一胎便尤为重要了。她不知道能不能为徐勋生上十个八个,可眼下这一个一定要平平安安生出来!
想到这里,当如意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她就招招手示意其近前来,随即低声说道:“回头你把魏国夫人送来那两位妈妈请来,再去一趟钟家去见一见干娘,她若是能够,请她来看我一看,我有些话要对她说。还有,太医院昨天开的新药方,你再拿出去让人仔仔细细看一遍,别出什么差错。”
徐勋自然不知道妻子罕有地因他的话而动了细密心思,这一日早上,他还不及出门,宫中便来了一个小太监,道是皇帝宣召。尽管这种事一个月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可他仍不好怠慢,换过行头之后就匆匆赶往宫中。
此次召见却不在西苑,也不在文华殿,而在很少见的乾清宫。当徐勋跟着那带路的小太监进了东暖阁的时候,就只见不但朱厚照这个小皇帝在,张太后竟然也在,一旁则是寿宁侯夫妇。当着太后皇帝母子的面,寿宁侯夫人自是谨慎得很,而寿宁侯则冲他打了个眼色。
这禁宫重地,素来少有男人能长驱直入,就连内阁首辅都不行,因而早先徐勋凭着随时进出宫闱这一点,就盖过了所有文武大臣,甚至连张鹤龄这个正经外戚都不及他。张鹤龄今早要进宫,还是在西华门外让人通报,足足耽搁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进来的。
“徐勋,寿宁侯和寿宁侯夫人说,你说镇守固原总兵曹雄的女儿不错?”朱厚照有意把脑袋扭得夸张了一些,又连连对徐勋眨巴了两下,“母后对曹家的事情不甚了然,所以召你来问一问。”
张太后也不在意朱厚照反手就把自己卖了,等朱厚照一说完,她就郑重其事地问道:“听说曹雄是西安左卫人,膝下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如今都在你的麾下?”
“是,曹雄起自卒伍,但早年就为上司本卫指挥使器重,许以其妻,之后屡立战功,年不满五十就已经升任都指挥佥事,为延绥副总兵。此次因延绥宁夏甘肃三边总督杨一清举荐,擢升都督佥事,升镇守固原总兵。其长子曹谦,曾师事杨一清,有秀才功名,此前侦查塞北有功,刚刚擢升十二团营左官厅千总。其次子曹谧,此前识破擅闯宫闱图谋不轨的奸人王玺,因此被皇上亲自拔擢为府军前卫千户,如今领府军前卫军情局,正在外公干。”
这一番话说得却比张鹤龄更加详细。张太后虽觉得曹家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可父子三个都是真才实学的,次子曹谧甚至还是此前一举了却了郑旺王玺那桩案子的功臣,她的心里就首肯了五分。沉吟片刻,她又问道:“寿宁侯说已经合过了八字,两个人倒是般配。只是不知道曹家姑娘性情品貌如何,却也不好仓促之间决定。况且从西安嫁到京城,终究有些远了。”
“回禀太后,曹谧此前入府军前卫,就是因为他在京城舅舅家住,机缘巧合前来应征,所以,曹家在京城是有产业的。”说完这句话,见张太后已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徐勋才又徐徐开口说道,“至于曹家姑娘性情品貌如何,可以让曹家人进京来。如今他们一家人,父亲在固原,两个儿子都被我差遣得满世界跑,那母女二人守在西安却也难为,不如搬到京城来,如此至少一家其余四口人也能团聚团聚。”
“这事情好办,朕回头就下旨意,让曹家母女上京来住。”朱厚照突然迸出了这么一句话,但随即就觉得事情不妥,连忙又摇摇头道,“还是徐勋你让曹谦写封信去,让他母亲妹妹上京。这一桩婚事朕看很好,曹家两兄弟都是俊朗英武,妹妹肯定长得不差。等她们上了京城,寿宁侯夫人你相看想看,差不多就赶紧定下来,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小皇帝的嘴里熟溜地迸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见张太后已经是瞪了过来,他赶紧干咳一声,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总而言之,这桩婚事若是成了,那真是天作之合,寿宁侯和寿宁侯夫人回去斟酌斟酌,也好好选几个日子……”
听朱厚照竟然是连选日子的话都出来了,张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鹤龄,娶媳不比嫁女,该有的预备都预备齐了。另外,毕竟是结姻亲,曹家的事情也多打听打听。不要光是想着其官声前程如何,平日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也多多打听打听,宁缺毋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