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眼看朱厚照抱着膝盖呼痛,徐勋满脸无奈地扶着人坐下,偏朱厚照不肯叫人进来,他只得亲自翻箱倒柜找了一罐药油出来,眼看朱厚照自己笨拙地在膝盖上随随便便涂了一圈,他才沉下脸说道:“皇上千金之躯,下次千万别再如此了,刚刚臣就险些吓死了。”
因为他刚刚进屋的时候,朱厚照赫然站在书架旁边木梯子的最高一层,一扭头看见他还手舞足蹈,好容易站稳了,下梯子的时候还一不留神踩空了。尽管他扶得眼疾手快,可终究是让小皇帝的膝盖磕了一下,害的他心跳至少停止了十秒。
“别装了,你会吓死,朕说什么都不信,谁不知道你是赫赫有名的大胆徐?”朱厚照擦了药水之后,就没事人似的撩起半个裤管,坐在凉榻上脚还不老实地荡来荡去,信手一指小方桌上的一大摞书说道,“这些都是之前朕让他们搜罗到的各色兵书,不少孤本珍本都有,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有胆量有勇武有谋略,这才是名将么?明日文华殿上,还得你陈奏之前的战事,到时候若能引经据典,也能让那些老头们少说几句。”
“皇上这是让臣临阵磨枪?”
见朱厚照连连点头,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徐勋顿时无语,可也只能领受小皇帝的这番好意——哪怕他没时间看,装点一下书架也好,亦或是等杨一清下回从陕西回来,做个人情送了人,顺带让人解说解说,那就是一举两得了,横竖朱厚照不会在意这种转赠之举——想到这里,他便少不得把杨一清的陈情对朱厚照和盘托出。
“他真这么说?”朱厚照认认真真听完便问了一句,见徐勋点了点头,他便往后头重重一靠,歪在那厚实的引枕上,好一阵子才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臣子要是能多上一两个,朕就能高枕无忧了。他既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那朕当然得成全了他……不过,真可恶,难道又得便宜了那些就会胡说八道的家伙!”
“之前杨都堂只是奉旨督理陕西马政,既不是巡抚也不是总制,这一次皇上可以为他正名,令他挂右都御史衔,总制宁夏延绥甘肃三边,到时候回来的时候,这左都御史就能顺理成章让他上位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朱厚照眼睛一亮,立时一拍桌子道,“就这么着,他不说了是一年半载嘛,朕大不了就熬一阵子,等那边太平了就立时三刻调他回来!对了,徐勋,之前朕要封你的官,你不肯领受,这一回你建下大功回朝,想来就没人能够啰啰嗦嗦了。朕都想好了,就封你平北伯,前军都督府都督,兼掌锦衣卫,你看怎么样?”
对于朱厚照这迸出来的一系列头衔,徐勋在叹为观止的同时,却没有说好还是不好,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皇上,这么多官职,都是您想出来的?”
“朕就想给你封几个大官做,至于这么多名头,那是刘瑾给朕想出来的——不过朕想着估摸着是他请教了哪个狗头军师,他哪能知道这么多名堂!”
果然如此!
“皇上好意,臣心领了,不过,这些似乎都要留在明日文华殿上头才能决断吧?”见小皇帝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徐勋就笑容可掬地说,“既如此,臣还是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向皇上谢恩。相比这个,臣倒是有更要紧的大事请皇上做主。”
“哦,什么事?”
见朱厚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徐勋便轻咳了一声说道:“皇上什么时候给臣做个大媒?就这几天的工夫,我家门槛险些都被上门提亲的人给踏破了,就连寿宁侯都亲自来过了,再这样下去,家父决计难能支撑。皇上要真的赏功,还不如先把臣的婚事给定了,臣感激不尽。”
看着徐勋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朱厚照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最终没好气地下巴一翘道:“别装可怜,朕还没大婚呢,你凭什么抢在朕前头!朕知道你不就是怕朕那两个舅舅说动了母后么,放心,朕聪明着呢,婧璇妹子已经有心上人了,至于其他的表妹们,母后也不放在心上。朕回头就去对母后说,你感谢父皇当初知遇之恩,朕不大婚,你也不娶家室。”
说到这里,他得意扬扬地斜睨了一眼瞠目结舌的徐勋,意味深长地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横竖你才比朕大那么一丁点,朕都还不急,你猴急什么!到时候朕大婚,你和沈家姐姐也一块办婚事,这岂不是一桩美谈?”
美谈个鬼!
徐勋已经完全相信朱厚照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当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皇上既然这么说,那不如这样,您先找个法子给沈姑娘正名如何?她毕竟在世人眼中已经跳了秦淮河,现如今总得找个名正言顺的法子让她能够重新站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