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一片保全之心,奴婢一定说给他知晓。”
“去吧。”
弘治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待王岳出了门去,他突然又开口唤道:“孙洪!”
“皇上可是还有吩咐?”
“去取文房四宝。”
尽管孙洪有心劝阻,可见皇帝那不容置疑的光景,他只得亲自前去张罗,末了又搬了一张小桌子来架在床上。等他卷起袖子磨好了墨,又将狼毫晕开,饱蘸浓墨后递了过去,继而则是展开一张宣纸,用镇纸镇住了两头,这才又便扶着皇帝坐直了身子。然而,眼看皇帝勉力提起笔来写就了两个字,他不禁大为狐疑。
“世贞……皇上,您这是……”
“你与他说,朕记得他尚未有表字,这二字表字赐他,让他自个去好生琢磨!”
第三卷 少年君与臣 第251章 先抑后扬,王岳碰钉
等到孙洪应声告退,弘治皇帝这才疲惫地往后靠了靠,斜睨了一眼孙洪出去方向的帷帐,他突然开口说道:“厚照,不要再躲了,进来吧朕已经看见你了!”
朱厚照脸色很不好看地掀开帷帐进来,盯着弘治皇帝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咬着嘴唇问道:“父皇,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的是那请罪折子?只要他写了,便足可见是对朕对你忠心耿耿。”
“那他不写就是有异心?那父皇你还赐他表字干什么!父皇,你这简直是儿戏!”
眼见朱厚照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弘治皇帝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忧心,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放弃了把人叫回来的打算。他这个儿子被他和张皇后宠坏了,执拗认死理,倘若不是用事实说服,根本不要想把人拉回来,且先由得人去再说。等到这病好了,他自然会把徐勋放出来,但若是有个万一……他好歹也给朱厚照留了个忠心耿耿可以随其成长的臣子!
尽管是东厂督公,但王岳踏足北镇抚司锦衣卫诏狱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这会儿他在叶广的亲自陪侍下从大门下了地牢,借着那一条长廊中的松脂火把,顺利寻到了那监房前。见张永和徐勋竟然关在一块,他忍不住斜睨了叶广一眼,却姑且没逮着这事做什么文章。
“徐勋,张永,司礼监王公公来了。”
徐勋和张永又不是眼神不好,早就看见王岳来了。这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徐勋就弹了弹衣角先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而张永则是慢吞吞跟在了后头。
王岳对东宫那几个太监素来看不惯,此刻见张永这怠慢样子心中就不喜,口气中不免多了几分冷峭严峻:“咱家今次来,奉的是皇上口谕。如今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朝中沸沸扬扬,你二人且写一份请罪折子,皇上自会斟酌。”
徐勋和王岳不熟,只听萧敬捎过话,道是此人曾有跟着李荣兴风作浪。这会儿王岳甫一照面就是这样硬邦邦的话,原本就心怀郁气的他更是恼怒,不知怎的竟险些按不住这股邪火。然而,他沉默着还不曾质疑这道口谕,外头的人竟是比他反应还激烈些。
站在木栅栏外的王岳见徐勋久久不答,不禁沉声喝道:“怎么,你还敢质疑皇上口谕不成?”
“徐指挥自然不敢质疑,只王公公可敢说,这些话一字不差都是皇上口谕?”张永那会儿亲自跟着朱厚照走的斋宫,此时此刻根本不能相信这是皇帝口谕,一句话噎了回去,他就冷笑道,“皇上就算是让我二人上书请罪,也必然还有其他话,王公公莫要说半截藏半截!”
王岳原是要解说皇帝苦心的,可被张永这品级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一顶,他顿时怒火中烧,不禁气极反笑道:“好,好,果然是狼狈为奸,好一张利口!既是你二人不领皇上口谕,那咱家也不和你们磨蹭时间,立时就去回禀了皇上!”
撂下这话,他便扭头看着叶广说道:“叶大人,这锦衣卫诏狱也不是头一次关着犯人,从前可有两人一监的规矩?而且看犯人在狱中便好似在家一般逍遥,你这提点北镇抚司的未免太过纵容了吧?”
“王公公言重了,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下官这些年办过那许多案子,除却郑旺这等无赖刁民,其余的下官秉公处断不说,就是在狱中也是从不难为,家属送来的东西只要没有夹带,亦不会克扣半分。”叶广不卑不亢地解说了这两句,见王岳面色发僵,他这才略微躬了躬身道,“至于两人一监,确实是下官疏忽,立时让人把隔壁一间监房收拾出来。”
“哼!”
王岳一时心中更怒,可却找不出理由驳斥叶广这话,当即拂袖而去。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远,长廊另一头就传来了一阵说话声。这下子,他立时停下脚步,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叶广说道:“叶大人,这锦衣卫诏狱也能随便进人,这就是你的秉公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