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坦言之前就是在听自个的壁角,徐勋顿时气结:“那会儿举子们举杯庆贺会试结束都来不及,有几个人会竖起耳朵听这些?”
“那可说不定,你如今行情见涨,别看北镇抚司的人和你好,可东厂指不定就盯着了你。王岳那老货俺最了解不过,文官们他不去盯,偏就盯着太子殿下的亲近人。”刘瑾一边说一边四处看,仿佛东厂的人就在周围,又低声说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走吧!”
刘瑾一个人出来,自然不会坐车,而是骑的马。中官们常常要骑马往四处府邸上跑,他又不是萧敬那些获准坐凳杌的大珰,因而马术也相当不错,这会儿和徐勋一块出了贡院街前头的随磨房胡同,他便熟门熟路地前头带路,只走那些荒僻的小胡同,最后却是领着徐勋进了一座小院子。把缰绳丢给了迎出来的小幺儿,他就扭头看着徐勋咧嘴一笑。
“俺进宫好几十年,才有这么一座小院子,你这大财主可别笑话。”
原来刘瑾竟是带着自己回了家!
徐勋大吃一惊,跟着刘瑾一路进去,跨进正房四下一看就笑道:“有什么可取笑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大人口多,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更多,真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怕你笑话,为了家里的清净,我爹和我软硬兼施,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
“也是,小家有小家的好处。”刘瑾听徐勋这么说,心里也高兴,一屁股坐下之后让小幺儿上来沏了茶,然后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这才看着徐勋道,“张永那小子应该撺掇过你了吧?他在殿下面前嘀嘀咕咕好几次了,但使撺掇了殿下派你跟着出征,他就琢磨着在你那儿混一个监军的位子跟着捞一把功劳。不是咱家说他,要不是那个王守仁打一开始就自请到西苑来看着,他早在之前你练兵的时候就凑过来了!这小子,滑溜得很!”
徐勋被刘瑾说得有些狐疑,踌躇片刻就问道:“那老刘你的意思是……”
“捞功劳的机会怎么能丢,但不能操之过急嘛!”刘瑾的眼睛闪动了一会,就压低了声音问道,“要知道有句那什么话来着……攘外必先安内。”
怪不得严嵩发迹还早,刘瑾发迹却快了,这历史果然还是不骗人的!
第三卷 少年君与臣 第223章 义气刘,实诚徐
攘外必先安内!
徐勋脸色古怪地盯着刘瑾,眼前的人仿佛化身作了一个熟悉的光头。然而,刘瑾却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又嘿嘿一笑道:“俺没读过多少书,认识的字也没多少,但这句话当初陪着太子听讲的时候却一下子就记住了。俺们几个也好,徐老弟你也好,都是根基未稳,这打仗的事情又没个准数,万一被人打了个埋伏输了,那到时候还要命不要?”
见徐勋不说话,刘瑾误以为徐勋面对这么好的机会有些把持不住,忙又说道:“而且,张永那家伙顾前不顾后,他也不去打听打听朝中现如今这态势。那些个老大人们全都是反对用兵的,听说前些天兵部的部议,王守仁被驳得灰头土脸,就是太子出面也未必讨得了好,到时候追究下来又是咱们挑唆,你说是不是?”
王守仁被驳的事情,徐勋已经从王守仁那听说了,但刘瑾一个东宫内官能打听到部议,这耳目灵通着实非同小可。因而他面上惊愕的同时,心底也在飞快地盘算,随即就冲着刘瑾竖起了大拇指:“好啊老刘,连兵部的消息也能打听到,你这真是绝了!”
“哪里哪里,那都是因为俺和谷大用交情好。”刘瑾狡黠地一笑,又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儿俺可只告诉你,虽说西厂早就废了,但太子殿下一直觉得锦衣卫是外臣,东厂王岳那老家伙又不好打交道,所以便让谷大用领着一帮探子打听消息,以后重建西厂也有个底子。谷大用那家伙和俺穿一条裤子,凡事常常问俺,更何况这种消息他打听起来又不费事,算不了什么。”
徐勋这才知道,重建西厂的风声确实是从东宫来的,一时心头一动。顺杆儿又捧了刘瑾几句,见对方这脸上皱纹都笑得舒展了开来,他便趁势问道:“不过西厂毕竟已经散了二十多年,京城里锦衣卫和东厂平分颜色,谷公公这差事也不是做得那么容易吧?”
“可不是?”刘瑾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一时大倒苦水道,“锦衣卫也就罢了,叶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况且做事公允从不会捞过界,俺们做事只不要招惹到他头上,他是决计不会来管的。但东厂的王岳……嘿,这老家伙却最是护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水泼不进不说,还生怕别人抢了他生意,谷大用先头已经在他手里栽过一个跟头了!西厂的人早就散干净了,当年那些个老大人的学生亲朋被整得太惨,结果汪直之外,韦瑛吴绶以及手底下那些个,谁有好下场?唉,这年头要寻个做事的,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