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御马监苗公公来了!”
“啊?”朱厚照吃了一惊,手中的鱼竿一下子就掉在了水里,随即蹭地一声跳了起来,“人在哪人在哪?可别让他看见我……苗逵啰嗦极了,到时候肯定在皇上面前告我偷懒!”
眼见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朱厚照一下子这般模样,王守仁也忍不住气乐了。徐勋却知道朱厚照不想见人的缘由,当下对今天跟来的张永使了个眼色,见张永上前拉着人就从一旁的台阶处往会景草亭溜了,他才出了门去,一看到马桥身后跟着一行人,打头的一个太监虽说五十出头光景,须发斑白,但却人高马大精神奕奕,面色红润得犹如年轻人。
“是徐指挥?”
“正是,是御马监苗公公?”
徐勋前迎了两步,苗逵也不摆架子,笑呵呵地上前去,上下一看就点头说道:“之前说是要借西苑内校场操练那些府军前卫,咱家还觉得实在是小题大做,这些天使人看了看,倒真的是像那么一回事!不是咱家摆架子,咱家出塞两回了,一次监军一次分道进兵,见过精锐,也见过不像话的,你的这五百幼军有些章法!”
“多谢苗公公夸奖。”
别人亲自登门说好话,徐勋自然不会把人往外推,谦逊了一句便把苗逵往里头让。然而,苗逵却摆了摆手道:“不进去了,这大冷天到处都是地龙暖炕炭盆,让人气闷得很。想当初咱家领兵在外头,却没那许多讲究,受不了这些!咱家就是来捎句话,好好练兵,拉出一队精锐来让那些文官瞧瞧,省得他们就认为这世上就没个将领有本事能带兵,只他们这些在后头指手画脚的最厉害!”
徐勋听苗逵说到这里,哪还会听不出这其中的轻蔑不满。这宫里头那些大太监的情形,傅容借给他的京不乐都对他解说过,因而他知道苗逵因之前延绥大捷和朝中大佬颇有龃龉,此时也就只是客客气气说了几句尽力之类的俗话,等到把苗逵一行人送走,他这才发现王守仁竟是里头没出来过,于是立马转身进去,却发现王守仁坐在之前钓鱼的位置没挪过窝。
“人走了?”王守仁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听徐勋嗯了一声,他这才说,“他这御马监太监倒是会钻营,知道你如今圣眷好就立即上来套近乎了!”
话音刚落,王守仁突然一拎鱼竿,一条大鱼就这么活蹦乱跳地出了水面,水花溅得四处都是。这时候,朱厚照又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鬼头鬼脑地冲徐勋问了一句人走了,得知苗逵已经回去了,他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从前就啰嗦,我可不乐意钓鱼被他逮到说个老半天。哎,王守仁,你既然也钓到鱼了,正好我有事请你帮忙。我才想起来,今儿个我家里那西席先生给我布置了一篇文章,我正没头绪呢,你来帮我参详参详。”
王守仁只觉得头都大了,可见徐勋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想起改造这位小侯爷的重担,他只得无可奈何地把鱼取下丢入桶里,随即就跟着朱厚照往外走。徐勋清清楚楚地听到朱厚照在那一个劲地嘀咕着自己家里的那几位啰嗦先生,等人走了之后他就忍不住笑开了。
也不知道王守仁会不会做一趟代笔先生是做得,看来别人都当他是暴发户大老粗,这也不是没好处的!倒是苗逵这御马监太监特地跑了这一趟有些诡异,这等大珰多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是北边军情有变?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201章 手握杀人权,只求平鞑虏(下)
前世里父母故去之后,徐勋曾经参过军,毕竟那会儿仇人势大,却还不能把手伸进军中找他一个大兵的麻烦。那会儿他最恨的就是队列和内务,可现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就是这等最讨厌最枯燥的训练,却是最能磨练出军营气息的。大半个月下来,当初犹如一盘散沙似的幼军们已经渐渐露出了几分架势,就连新补进来的那二三十人也并没有被落下。
这天午饭过后,照例又是幼军的午睡时间——对于这年头当兵的人来说,午休小憩素来只是有钱人家的奢侈习惯,寻常人哪有这样的空闲?可徐勋非得一力坚持如此,王守仁想想这半个时辰也不是耽误不起,再加上士卒们午休过后下午锻炼也都精神十足,一来二去也就不去争了。徐勋倒是劝他一块去午休的,可他哪里肯听,只说自个先后在刑科兵部都是从未午睡过,再说年轻本就练得好筋骨,因而中午时分反倒拉着徐勋和五个百户讲兵法论布阵,恰是好不精神。然而他正说到兴起,拿着茶杯茶壶打比方的时候,一个人就气咻咻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