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手生了,而且这弓弦软了些。”
王守仁见徐勋若有所思地拿着一把弓正在沉思,当下就说道:“徐指挥,今天考较过这些幼军的射术,能射者只有区区二十二人。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习射术首先得要有好弓,然后还要耗费羽箭无数,这些人都是家境还殷实的。至于剩下的,有的连拉开弓都不会。”
“能有十二个能射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的,只要把他们从能射变成善射,要耗费的工夫更多。”徐勋微微一笑,当即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第一个月就让他们习练队列和进退,这些技击之术都只用做平时休息时的娱乐,吊一吊他们的胃口和兴趣。至于从第二个月开始,开始让他们演阵,至于那些能射的则专心演练射术。两军相拼,一看战术,二看气势,三看配合,第四才是个人勇武。”
“好!”
王守仁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正打算再补充点什么,一旁就传来了朱厚照响亮的咳嗽声。扭头见这位寿宁侯世子满脸不得劲的模样,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承诺,一时又头痛了起来。而徐勋见朱厚照那很明显的目光,便笑着说道:“小侯爷是不是也想去试试手?”
“是啊是啊!”
朱厚照几乎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浑然没见周遭那几个太监古怪的脸色。这时候,徐勋冲着那边的马桥使了个眼色,见马桥会意地点点头,陡然之间又吹起了竹哨,四下里刚刚看热闹看得高高兴兴的一众幼军不得不一个个爬起身来,他才冲着朱厚照虚手一引。
“小侯爷,那边几处房子的背后,就是一个演武场,我已经在那儿安设了靶子,您不如去那儿好好演练演练。”
“好好好!”
眼看朱厚照兴冲冲地催促王守仁往那边厢去了,刘瑾几个人亦是慌忙跟上。徐勋便收回目光站在那里踌躇了起来,突然,他就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咳嗽。
“徐世子。”
“啊,是萧公公!”
扭头一看是萧敬,徐勋一愣之下就连忙拱了拱手。萧敬却看了那边练得热火朝天的军阵一眼,又冲着徐勋意味深长地道:“世子这般用心,三个月之后,这些幼军必然是一番整肃气象,料想那时候各位老大人们就无话可说了。只是,世子也别忘了根本,那就是太子殿下。正因为殿下对你恩宠有加,你才有今天,你却放着他和王守仁厮混,到时候若殿下让王守仁扭过来了,那时候即便是你举荐的,从今往后却没你什么好处!”
萧敬如今是司礼监掌印,再往上没有任何地步,因而他所指望的,也就是自己能继续庇护萧家子孙一段时日,把圣眷巩固了,退下来也有个地步。所以,年纪一大把的他着实没法相信,年纪轻轻的徐勋甘于自毁长城成全了别人。就好比他萧敬固然和不少文官交好,可他又怎会不知道,绝大多数人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个太监?人家在提防他,他也在提防别人!
王守仁完全是一个不可控因素,相比之下,徐勋有把柄在他手里,会承他的恩!
“多谢萧公公提点,这一片爱护之心,我心领了。”徐勋躬了躬身,直起腰后却笑道,“萧公公既然不随太子殿下去练射箭,可否跟我去一个地方?”
绕过内校场后的几排柳树,萧敬只觉得面前豁然开朗。这里竟是一条长长的驰道,两边每隔二十步左右就设有一个箭靶,显然是给人演练驰射用的。这时候,徐勋才说道:“这儿是我之前晚上巡视的时候发现的,听人说,想当初宣庙年轻的时候,就曾在这儿练习过驰射。如今虽多年不用,但一直保留得很好。但驰射不是一时半会能练成的,要练弓,自当从步射练起。”
徐勋说着就从驰道一旁设着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弓,跨上箭袋之后就大步走到驰道中央,凝神静气拉弓开箭,当手臂完全绷紧拉直之后,他只一轻喝,如满月似的弓弦便都陡然放开,只听铮的一声低响,利箭便离弦而去,下一刻,里头一个小校就捧着箭靶冲了出来。
“恭喜大人,中了!”
萧敬眼见那箭靶的红心上扎着一支羽箭,忍不住上前到徐勋的位置目测了一眼,见足有五十步,他不禁吃了一惊。不是说徐勋年少的时候被人引入歧途,一直文不成武不就吗?怎么这射术竟是有些准头?
“世子你这是……”
“大概也就练了一两个月吧。不过,之前因是大伯父七七,我不敢妄动凶器,也就先在房间里拿着弓,我爹教我练个架子。是得了任命之后,我爹才真正手把手教我的。如今这准头还说不好,如果是步射,射中射不中也就是五五开。”见萧敬若有所思,徐勋这才说道,“说实话,我与其只想着这西苑练兵的机会和殿下寸步不离,还不如想想三个月之后,那些老大人们会不会再挑我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