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什么?别也是一张藏宝图?”
徐勋本是随口一提打趣两句,可发现慧通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他不禁也有些瞠目结舌了起来:“不会吧,这随便猜猜也能给我猜中?”
“随便猜猜……”慧通呻吟一声,随即没好气地说道,“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就这么乱说一气也能给你说中!”
当听了慧通原原本本把昨夜偷听到的情形一一道来,最后又说了是如何放的假藏宝图,他不禁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随即就看着慧通嘿然笑道:“你这精明的和尚,你是不是想着,真要这两日赵钦就把藏宝图给那罗先生装裱了,到时候万一有变,搜到的自然是你放的那假藏宝图。至于真的,使些小伎俩,你就能再弄出来?”
“知我者,徐七少也!”
徐勋指着慧通正要笑骂他贪婪,却只心动片刻就沉吟了起来。仔细细细咀嚼着慧通之前复述的那些话,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罗先生既然知道那幅赝品画是双层,为何不使个伎俩弄到手,而是要对赵钦点明?哪怕那些田地很难到手,可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这等关系重大的隐秘事,此人就不怕赵钦事成之后杀人灭口?
第一卷 金陵败家子 第89章 大戏开场
到了四月末,江南的天气已经是一日热似一日。哪怕是壮汉子,在这一大早的太阳底下只消站上一小会就会满头大汗,更不用说身体稍弱的老弱妇孺。然而,眼看着年纪一大把的傅容站在太阳底下只眯着眼睛出神,一个个下人却谁都不敢上前劝阻拦着,毕竟,一连几天,想要偷懒耍奸的已经被处置了一批,胡乱钻营想要另寻门路的又给狠狠打罚了一批,眼下竟是人人噤若寒蝉。直到瞧见远处那一抹大红色的身影急急忙忙赶来,他们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爹!”
由于这一路赶得急,傅瑾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那轻薄的丝绸衣裳也紧紧贴在了身上。她一上前就不由分说地拽住了傅容的胳膊,撒娇似的把人往一旁的荫凉地方拽。见傅容虽是脚下沉重,可并没有十分抗拒,她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大气。
一直到了廊下,她便吩咐人去打了温水,自己亲手拧了毛巾给傅容擦了脸,随即撂下毛巾摆手把人遣开了去,这才轻声说道:“爹,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可千万不能泄气了。娘才和我说过您从前在宫里的事,什么大风大雨惊涛骇浪没见过,眼下这些算什么?”
“好汉不提当年勇了。”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不到一刻钟,傅容就已经觉得头有些发昏,这会儿听见养女说这话,他忍不住笑道,“要是放在从前在宫中伺候成化爷的时候,别说是在烈日底下站这么一小会,就是站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我也能硬顶着。老了,比不上从前,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见傅容语出不祥,傅瑾顿时更生不安。只她是玲珑剔透的性子,转眼间就遮掩了下去,却是轻笑道:“爹,您哪里算老?我听说宫中掌印的司礼监萧公公已经六十有六,李公公也已经是年纪一大把,相比他们,您还年轻呢。”
“我哪里比得上他们!”傅容哂然一笑,想起自己从前在那两位司礼监头面人物落魄时,还是一如平常一般相待,虽不说很有情分,但总算有些香火缘,如今自己遭难,他们却没有只言片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即才叹道,“我在宫中向来稳扎稳打,最终还是看开了避到南京享清福,哪里像他们起起落落的,甚至梅东公还一度到裕陵司香,最后却一直能钉在司礼监里头不挪窝。要说这心志,我可比不上他们俩。”
傅瑾敏锐地抓住了傅容露出的口风,立时搀着养父的胳膊往里走,口中又顺势劝解道:“爹,您也说了萧公公最落拓的时候到裕陵司香,这最后还不是东山再起了?那个费铠上次说的什么罪名我也听说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就算真坐实了,也不过是小过失。凭您的能耐,这就像是小小沟壑一跃可过,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呀你呀,这张嘴真是谁也比不上!你大哥若是有你一半机灵我就放心了。”
养女连番相劝,傅容终于被说得笑了起来,神情也轻松了一些。然而,当他往湘妃竹榻上那么一坐时,他只觉脑际突然灵光一闪,继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若只是针对他而来,凭借他服侍成化皇帝那么多年的情分,就那些小罪名,当今皇帝一定会网开一面。然而,若京城的那阵风刮得比他想象中更猛烈,那么,也许他就只是一个小卒而已,背后还会牵连到更多人。一个人带倒一大片,这原本就是那些言官清流的一贯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