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老爷突然提到徐勋,徐劲顿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激愤,一下子大光其火:“又是那个败家子,他算什么,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子,甚至连是不是徐氏血脉都说不准,怎么比得上我!爹你成天就知道念叨什么谨慎,什么小心,须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再说了,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是那位罗先生让我干的!”
被幼子一再顶撞,徐大老爷原本气得发昏,可当罗先生这三个字出口的时候,他那铁青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扶着徐动的手,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镇定心神,随即才一字一句地问道:“真是罗先生?”
“要是不信,爹你就亲自去求证好了!”徐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扭头就往外走,到了门边上才又撂下了一句话,“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冒那么大风险去点人家的房子!”
“你……”徐大老爷眼看着门帘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一时气了个倒仰,竟是一下子剧烈咳嗽了起来。直到徐动伺候着喝了几口热茶,又宽慰了好一番,他才终于缓过神来,但那股气依旧是憋在心里。良久,他才使劲捶了一记扶手,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个臭小子,他简直是想把我气死,那种话也敢这么随随便便说出口!”
“爹,你放心,外头,除了老哑巴,没别人在。”徐动在徐大老爷身边弯下了腰,继而才低声说道,“今天跟着三弟出门的那两个小厮,您看……”
“先打发到庄子上去,就说是那儿缺人,等到事情平息了再说。”徐大老爷眼神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要是事情有变,那也顾不得他们了!”
“是。”
“对了,你觉得老三会不会是信口开河?万一只是他自作主张,却推在罗先生头上……”
“爹不是已经派人去联络了么?到时候总有信捎回来。若真是罗先生的主意,那也不得不照着三弟的路子继续下去。”说到这里,徐动心里很不以为然,暗想自己那草包弟弟愣是把一个大把柄直接塞到了别人手里,但嘴上说出来时却换了个说法,“不过我着实想不通,罗先生何必要动徐良那破院子,老七就算再滥好人,总不成倾家荡产去救一个外人。”
“天知道!”
徐大老爷也还窝着一肚子邪火,恨恨迸出这三个字就吩咐道:“不管了,加紧联络三房四房那几个管事的,看这桩案子进展如何,尽快把事情了结干净。他要是倾家荡产去救外人,那借口也不用找了,直接撵了他出去干净;要是他撒手不管,就照你娘的主意,只要证死了他不是徐氏血脉就行。老二横竖那么多年没露面,那败家子就是抱紧了老六的大腿,这一关也过不去!明日一早,你去见你六叔,把开宗族大会的帖子给他送去!”
正说到这儿,外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徐动看了一眼父亲,少不得亲自去应门。大门才一拉开,他就看到前院一个管事正跟在佝偻着身子的老哑巴后头。一见着他,那管事慌忙三两步上前来行礼。
“大少爷,南城兵马司的人把徐良带回去了。”
“知道了。”
“还有……”那小厮见徐动脸上很有些不耐烦,犹豫了老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今晚救火的时候,七少爷许了街坊四邻不小的赏格,这才引得大家奋力灭火。九房的劭爷呼喝了几句,谁知他立刻真拿出了钱来,也就压下了议论。刚刚南城兵马司耽误了不少时间才把徐良押回去,极有可能也是他使了钱。”
“嗯,这一趟你打听得仔细,我回禀了老爷,少不得你的赏。”
徐动点了点头把人打发了走,继而就再次关上了书房大门。从外间打起门帘回到了里间,他把事情对徐大老爷一说,趁着徐大老爷斟酌之际,他就低声说道:“看徐勋的做派,决计是不会撂下徐良不管的。按律失火当笞四十,延烧官民房屋,则是笞五十。听说那边还烧了一座别人的屋子,那徐良五十小板逃不过去。虽说是小竹板不是大竹板,但只要打点了,保管想如何就如何。七弟那性子最是冲动,先头想来不过是一时隐忍,只要赶紧去一趟南城兵马司,快刀斩乱麻,再放出风声给他,想来他这人急躁,说不定会闹出什么……”
话还没说完,徐大老爷就二话不说地重重点头道:“好,这事就交给你了!”
满口应下正要出去,徐动突然止住了脚步,回过头后看着书桌后头攒眉沉思的徐大老爷,突然又走了回去弯下腰问道:“爹,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这明明是我们徐家自个的事务,赵家那边为何要横插一脚?若是没有他们,这事情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