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袭国公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几家老贵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骇然得出当初开国功臣之后已经所剩无几的结论,不禁都是唏嘘不已。倒是被废的杜皇后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原因很简单,一个无子而外家又遭到夺爵处置的皇后,自然是不可能再留在中宫宣德殿的。
移宫的那一天,杜皇后相当镇定,没有哭也没有闹,倒是宣德殿中的一干宫女太监黯然神伤。杜皇后不是难伺候的主子,一向待他们也算是和善,如今这位主儿一去,他们底下人很有可能被扫地出门。去当个杂役还是轻的,倘若一个不好被发落到苦役司,那就真的难以再见天日了。
奉懿旨前来监督此事的正是崔夙,望着杜皇后那双仿佛是看穿世情的眼睛,她心中暗叹。成王败寇自古莫若是,倘若上一次败的人是她,只怕下场比如今更凄惨。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公理和正义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永远都是最最不重要的。她没有资格去怜悯别人,正如她倘若败了,也不希望得到别人的怜悯一样
眼看着两排太监护送着杜皇后前往皇宫最西面地瑶华宫。她便转头扫了一眼面前噤若寒蝉的宫女太监。这些人当中有无辜的,也有当日杜皇后地心腹。甚至有别有用心的眼线,但现如今,他们全都在等着自己地发落。
“让宫内局甄选一遍吧。”想到这样的情景还会在很多地方一一重现,她不得不考虑宫中的人手问题。见一帮人感恩戴德地叩头拜谢,她更感到心中凉飕飕的。最后匆匆吩咐道,“全都带下去,宣德殿暂时先封闭。”
废皇后只是太后整肃宫闱的第一步,接下来,大大小小地嫔妃几乎有一多半受到了波及,降号仅仅是最轻的处罚,剥夺位号的至少还保住了一条性命。而但凡那些外边的父执长辈被证明和先前的宫变有牵连的,则全都是一杯毒酒赐死了之。
一天之内,崔夙已经赐死了三个人。其中两位美人一位婕妤,尽管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冰凉的尸体。她还是感到一阵深深的心悸。所以,当来到夏昭仪的弘秀宫时。她竟本能地停了一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带人走了进去。
“不……我不想死!”
原本就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地夏昭仪看到两个太监捧着齐全的物什,几乎陷入了疯狂。拼命地叫嚷了起来。而在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制服了她之后,她仍旧不肯就范,一面死命地挣扎,一面死死盯着崔夙地方向。
“你……一定是你设计报复!我当初不过是讽刺了你的丫头几句,难道你就因为这个要置我于死地么?我不服,不服!凭什么那个贱人就能够母以子贵享受尊荣,而我却一定要死!”
这几句叫嚷顿时把崔夙地那点同情全都冲散了,冲着两个施刑地太监点了点头,她便转身出了大殿。
没错,豫如确实是运气好,在宫里这种地方,运气确实是很难得的。问题是,倘若她不够聪明,太后同样不会放过她。如果夏昭仪地那位叔叔不是那么愚蠢,居然听从皇帝的指示收买北大营的将领,那么,她原本可以不必死的。
内宫的整肃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虽然眼下不至于血流成河,但是接下来宫内局尚刑司必定要大动干戈,死的人绝对不会少。宫变永远是要流血的,之前太后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一来是要安稳人心,二来大约也是在等两位孕妇的消息。
而在宫外,几座原本气派的大宅门的败落,也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只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议论归议论,但对此都不感到奇怪。他们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新帝会在什么时候登基。数月前京城封闭的那几天,他们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经历一次,究竟乱兵入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体会一下。
无论是谁当权主政,只要能够太太平平安生过日子就知足了,这就是大多数人心中的盘算。
而对于礼部官员来说,这些天自然是免不了要忙碌起来,尤其是那些低级的主事和书吏官员。什么事情都能出差错,唯有一件事一丁点差错都不能出,那就是仪制。要是把皇太后车驾上的凤给少了一条,或是在制衣的时候有了一丁点疏漏,那么漏子就大了。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心中惊疑,他们却个个紧赶慢赶,唯恐出差错祸及此身。
而崔夙已经试了好几身特意赶制出来的礼服,虽然已经多次穿戴过了类似于这样的衣服,但是看到那沉重得几乎要掉下来的朝冠,她还是禁不住露出了苦笑。而萧馥和素缳却欣喜得很,那衣服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不说,还为了崔夙到时候的妆样而反复讨论,崔夙也只得由着两人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