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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凌波脸色微变,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当初干的勾当,于是对那告密者便生不出多少憎恶。虽然都打着大义的旗号,但实质上不过是各为其主各有私心,仅此而已。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郑而重之地问道:“那此次的事情究竟牵涉到谁?”

“是刘幽求刘相公的主意。”

一听到这话,凌波忍不住想到了和李隆基走得很近的薛崇简,然后才想到了这个刘幽求。她在事后听说刘幽求曾经为上官婉儿求过情。即便有这么几分情分,她对刘幽求的好感却远逊于薛崇简或是那些万骑将领——因为刘幽求是一个颇为反复的人,他会下死力为崔湜说情,也会因为别人的游说而把幽州大都督薛讷免职,这一番谋诛太平公主,她甚至很难肯定这究竟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听了别人的蛊惑这么做,反而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陛下先前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能如壮士断腕一般割舍了姚元之和宋璟,如今既然刘幽求事败,那么如先前一样先舍弃了他,这件事不就安安稳稳先过去了?”

裴伷先没料到这种场合裴范竟是如此胆大,不禁投去了怒气冲冲的一睹,随即方才冷哼了一声:“陛下昔日是太子,这离间皇亲的罪责太重,为了安抚人心方才出此下策。如今陛下已经是一国天子,况且太平公主以女流干政罪证确凿,若是就因为有人告密而丢掉这绝佳的机会……”

“新近登基便对付自己的姑母,别人会怎么想,太上皇会怎么想?太上皇退位不过一个多月,名义上虽然不问大事,但此事既然已经败露,若是太平公主向太上皇哭诉,或是悍然以她掌握的左右羽林抗左右万骑,长安城中又会如何?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刘幽求行事不密,比之先前姚元之宋璟更为不智,陛下若不能先下手为强处置了他,到时候反而更会害了他。”

说到这里,凌波方才淡然补充了一句话:“太上皇是念旧情的人,所以当初不曾重处姚元之宋璟。所以,这一次只要陛下雷霆大怒要重处刘幽求,反而能保下他一命。这一次的事情已经不可为了,若是强自走下去,对谁都不利。”

裴伷先原本就属于帝党中的稳健派,此时凌波如是一说,他更是找到了反驳别人的理由,重重点了点头。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和妻子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而裴范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的紫陌,不觉握紧了那只手。长安城中到了现在还是这样危机四伏,当初他大哥和大嫂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至于凌波则是已经没力气叹气了——天知道她那都是什么馊主意!她见惯了快刀斩乱麻的血腥,如今却是不想看见那一幕了。然而为了这个,却不得不有一人充当牺牲品——她这个生日,还真是过得无趣。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通风报信

八月癸亥,流刘幽求于封州。此时,距离李隆基登基为帝,只有短短十二天。

堂堂天子竟是保不住忠心为自己谋划的臣子,这对于李隆基来说无疑是又一次莫大的打击。毕竟,先前姚元之宋璟虽然也是因为离间天家骨肉的同样罪名被贬,但那时候他只是太子而不是皇帝,于情于理勉强还能安慰自己。于是,他尽管在人前强打精神处理国事,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却再也没了笑脸,面色整天都是阴沉沉的,一连数日都不曾召幸妃嫔。

天子不高兴,高兴的却大有人在。太平公主固然因为大大赢了一局而神采飞扬,另一个人也正因为这次莫大的胜利而喜上眉梢。这一日应太平公主之邀同车而行时,刚刚擢升中书令的崔湜便笑道:“刘幽求为人莽撞无谋,不过略施小计他便信以为真,终于断了陛下的一条臂膀。再加上姚元之宋璟已经贬官,只要再除去张说,则陛下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公主所谋之事必定成功!”

“这次多亏了你谋划的好计。”太平公主随手拈了果盘中的一块杏脯放入口中,闭着眼睛品评起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忽然睁开眼睛端详着崔湜,“澄澜,你当初当襄州刺史的时候,差点因为和谯王李重福同谋而遭难,那时候还是刘幽求和张说替你说的情。你如今飞黄腾达,不报答他们两个,反倒左一计右一计把他们置之于死地,这就是你的报答之道么?”

若是别人,听了这话必定会遽然变色,但崔湜是何许人也?他只是微微一愣,便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幽求张说虽说对臣有恩,但他们不识大体坏了公主的大事,臣怎敢为了私恩而坏了公事?再者,他们对臣固然有援手之恩,却不及公主再造之情,这孰重孰轻,臣自然还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