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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某斩了武延秀于肃章门外!”

“我在太极殿西边杀了内将军贺娄迪!”

“阿韦逃入飞骑营,已被飞骑所杀!”

“据称安乐公主正在紫兰殿,我已经命人赶过去了!”

听着这些鼓舞人心的战报,李隆基含笑和众人点头打了招呼,这才看见捧着一个锦匣的凌波。他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径直走上前去,竟是深深一揖到地。凌波见状吓了一跳,待其弯下腰去却又没法搀扶,只得赶紧往旁边闪开。

平时没人的时候开开玩笑也就罢了,现如今如果是相王李旦继位,那这位主儿指不定就是皇太子,她凭什么受人家这一礼?

直起腰来,李隆基方才朗声道:“这一拜不为别的,是谢十七娘你救了父王!无论是父王在病中时你和裴兄弟的悉心照料,还是你此次暗中送信让父王勿要进宫赴宴,抑或是之前林林总总……总而言之,身为人子,这份大恩我决不会忘记!”

百善孝为先,尽管李隆基此话完全将忠字暂时抛开到了一边,却引起了周遭羽林众将士的共鸣,就连某些原本对凌波带有敌意的人也不禁有所触动。而凌波本人刚刚听薛崇简当众说过那么一番话,倒是没多大震动,但也知道李隆基这个人情送得相当不小。当此之际,她捧着那个装有玉玺的锦盒腾不出手,只好躬身回礼说了些理当如此之类的话。

李隆基又安抚了众将士一番,旋即竟是借口有话要说把凌波带进了凌烟阁。直到那扇大门关上,他刚刚在人前的自信和神采倏然间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压抑的凝重。

“上官昭容死了。”

凌波起初还在想别的事,乍然听到这六个字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她陡然间明白这话究竟代表什么含义时,她的脸一下子变成惨白一片,手中的锦盒砰然落地。然而,她却顾不上里头装着的是玉玺,她能想到的只有李隆基刚刚说的那句话——上官婉儿死了!

李隆基瞥了一眼从锦盒之中掉出来的玉玺,蹲下身将那玉玺捡了起来,这才沉声解释说:“我和刘幽求率兵入宫的时候,上官昭容带着人秉烛迎候,还拿出了她当日草拟的先帝遗诏。论理,她先前照应过我和父王,这一次也在诏书上留了地步,也算是有功之人,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一口咬定,立温王李重茂乃是先帝之意!先帝分明是为阿韦李裹儿鸩杀,哪来的什么遗命!”

当此之际,凌波反倒冷静了下来。看着李隆基那张冷肃的脸,她冷冷地问道:“也就是说,你想让姑姑宣称遗诏乃是伪造,真正的遗诏另在别处?”

见李隆基沉默不语,她不禁冷笑了一声。

上官婉儿会主动秉烛前往迎候,这自然是可以预料的事。上官婉儿一向以识时务善抉择著称,并不是会在一条要沉的船上坚持到底的人。之所以会坚持那份遗诏,是因为她料定了韦后安乐公主必死无疑,若是李重茂还坐在帝位之上,那么她乃是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嫔,少帝年幼,兴许她还能求得皇太后尊荣;而李重茂若是被废,她这个前朝妃嫔便一文不值。自然,其中也许还会有对先帝李显的一点情分,不欲大权旁落。然而,在那种节骨眼上,上官婉儿想得太多太远了。

“十七娘,你要知道,上官昭容不是你,她党附阿韦卖官鬻爵淫乱宫闱的劣迹天下皆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若是真的有心辅佐父皇,你能做出的选择,她为何不能?而且,只有父王即位才能安大唐天下,才能镇天下民心……”

“所以,但凡是韦氏余孽都要死,所以她也必须死,我说的没错吧?”

凌波打断了李隆基的话,忽然有一种狂笑的冲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上官婉儿并不是她,上官婉儿的一生都和皇权联系在一起,除非迫不得已又怎么会放弃所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早应该知道,李三郎是做大事的人,与虎谋皮,原本就是最大的虚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无可挽回

这又是长安城的一个不眠之夜。

太极宫和大明宫的震天喊杀声惊醒了无数权贵,也吵醒了无数百姓。遥想上一次长安流血夜,人们不禁愈加惶惑,能做的却只有紧闭大门在心中默默祈祷。到了清晨,方才有几个胆大的人打开门张望了一下,却见满大街都是凶神恶煞的兵卒,不由吓得缩回了脑袋。然而,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的当口,兴道坊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门口却摆开了车驾,那赫然是一驾厌翟车。

“婉儿死了……”

太平公主喃喃自语了一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黯然,旋即便面色如常地弯腰登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和薛崇简说一句话。她确实比别人早知道兵谏逼宫的消息,但仅限于早一步。韦后虽然册立了新天子,虽然自立为皇后,但她可是高宗武后的嫡亲女儿,这几年来一面聚财一面散财,朝堂上文武百官当中,至少有一小半都是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她忌惮的仅仅是韦后手中尚有军权,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