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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被那颗梅子害得腮帮子隐隐作痛,乍听到这个,她顿时想起了定安公主当日的警告,暗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对外头一个字都没说,想不到事情还是让别人知道了。定了定神吐出了嘴中的梅核,她便苦笑道:“这事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定安公主也不过是六神无主,所以随便寻了个哭诉的地方,并不是真的以为我能够扭转乾坤。”

“定安虽然不是阿韦亲生,但也是聪明人,这种事情自然能想得通。”

太平公主道出这句话后,沉默了片刻,随即把车厢壁上的帘子高高挑了起来。看到外头沿街虽仍是军士密布,但却行人如织车马不绝,这才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驸马没了还能再嫁一个,若是她自己因故失了七哥和阿韦欢心,那就得不偿失了。十七娘,听说武三思似乎有意撮合崔家老三和你,据说那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我今天帮你看看,若是看着能入眼不妨答应了。不过我听说韦家也正好有两个适龄的子弟,一个是韦濯,一个是韦捷,模样也还过得去。”

“十七娘,你别忘了,你都已经十六了,孝期也早就满了。若是换成别家千金,只怕都抱上了儿女,而且再拖下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若是你嫁了之后不如意,将来和离也未尝不可。这种小事,别说阿韦和婉儿,就是我也能帮你做主。”

凌波原打算含含糊糊随便拿话岔过去,此时却被太平公主一句话堵了个正着,竟是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搪塞。别人及笄之前都是早就定了婚事,而她一来因为父母双亡,二来养在宫中,三来及笄那会儿正好是昔日女皇生病的当口。之后又是改朝换代,又是武家有倾覆的危机,总之这婚事也就顺理成章一天天拖下来了。可现在这时候,她似乎找不到任何挡箭牌。

接下来这一路上,太平公主不曾说话,她也就顺势一声不吭,心里头尽在思量着这烦心事,结果下车的时候险些一脚踏空。好在旁边的朱颜见机得快搀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由于她和太平公主同车而来,因此免不了引起了一片骚动。不但崔湜亲自出迎,而且好些贺客也纷纷上前拜见,不少热辣辣的目光直往她脸上瞅,有好奇的、惊艳的、羡慕的、不屑的……总之什么眼神都有,她不禁觉得一阵厌烦,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由于尚在太后薨逝的国丧,因此崔家这寿筵虽请了无数宾客,大家在穿着上也很是低调。纵使是素日豪奢的太平公主,今天也只是穿了一条寻寻常常的云锦长裙,外头披了一件紫色大袖纱罗衫。至于凌波就更简单了,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什么刺绣金边的痕迹,竟是比那些前来贺寿的郡夫人郡君还要朴素些。

而这种鹤立鸡群的朴素,在她见到今天的寿星郑老太君的时候,便博得了一连串的赞赏。更让她难以忍受的则是对方犹如看媳妇一般的表情,若非周遭都是莺莺燕燕的诰命千金,太平公主也笑吟吟坐在旁边,她几乎想要拂袖而去。

好在崔湜并没有把她当做寻常女客相待,不一会儿便亲自来把她和太平公主迎到了旁边的雅室奉茶。甫一落座,她便看到了那位眉目如画的崔家老三踏进门来。和已经年过三十的崔湜比起来,他端得是貌比潘安俊朗秀逸,纵使是再挑剔的人也难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挑出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逼婚(二)

太平公主的目光先在崔湜脸上很是流连了一圈,这才落在了崔液的身上。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她便露出了欣然笑容,却没有立刻开腔发话。此时虽是白昼,室内却是点着蜜烛,鼎炉中焚的香袅袅散开,使得整间雅室都弥漫着一股让人颇觉慵懒的甜味。

“你大哥弱冠即中进士,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才子,想不到你更加了不得,既是状元,又是一表人才,外头流传的诗作也不少。想当初进士科放榜赐宴曲江池的时候,你就没有被那些红了眼睛的公卿贵族抢了去?”

“公主说笑了,那是昔日则天大圣皇后抬爱罢了。”

崔液从容答了一句,眼角余光却不禁朝一旁的凌波看去。他早就听兄长多次提起过这位武家千金,但真正打照面这还是第一次。他上头两位兄长都是自幼就定下亲的,而他自从中了状元,兄长又日渐显赫之后,上门提亲的人更是几乎把门槛都给踩断了。按照母亲原本的意思,堂堂博陵崔氏,娶妻不外乎是范阳卢氏女,或是清河王氏赵郡李氏,武家这种暴发户是绝对看不上的。然而,眼看着武家又恢复了往日一手遮天的气势,大哥崔湜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保证,那位武家十七娘面若桃花聪慧可人,他方才渐渐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