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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头在这里碰到过那混球好几次,今天又撞见了陛下,还真是老撞破人好事!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放荡?”

甫一落座的凌波没想到上官婉儿会突然提出这种问题,一时间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说父亲曾经让她老老实实做人安安分分嫁人,但她自忖心性绝对做不到,所以亦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至于上官婉儿的私生活,她就更加没有权力干涉了。

不等凌波回答,上官婉儿便轻笑了一声:“男人从来都是三妻四妾,凭什么女人便要从一而终?只要自己有本事,女人便是男宠成群,别人亦不敢多说半个字,早在当初控鹤监建成的时候,我就看明白了!”

凌波还是头一次听到上官婉儿说这种话,忍不住问道:“可是,那么多年了,姑姑你难道从未动过情?”

上官婉儿微微一怔,忽然叹息了一声:“确实有那么一个文武全才的人,只可惜我们注定有缘无份。若是他知道那废太子的诏书便是我亲笔所拟,只怕在九泉之下亦会恨我入骨!从那一次之后我就明白,只要心如铁石,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放弃的。丫头,你要明白,无论是你伯父抑或是陛下固然是不错的床伴,不过,他们的势自然更重要。”

她似告诫似感慨地加重了语气:“丫头,以后找男人的时候,可得一定擦亮眼睛!情爱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靠不得一辈子的!”

第十二章 上元节的赦令

上元节原名元宵节,自大唐建国之后推崇老庄,因正月十五乃是上元赐福天官紫微大帝的诞辰,因此民间多称作上元节。即使是女皇登基权握天下那些年,因为上元节不曾碍她的事,所以这名头也不曾改过。

这是新君登基之后的第一个上元节,因此洛阳令早就忙活了起来,力求在全城之内高悬彩灯以作庆祝。所谓粉饰盛世,大约指的就是如是光景。只不过,对庶民百姓来说,官府想什么不关他们的事,这一年到头难得解除宵禁观灯的大好时光,怎能轻易辜负了?于是乎,大姑娘羞羞答答地和情郎约好了幽会的时间,小媳妇亦不甘落后地拉上了新婚丈夫,就连老夫老妻也都出来凑热闹。

等在南市靠近永泰坊的大门,凌波但只见来来往往都是成双结对的人群,无数人的手上都提着灯笼,而永泰坊中的大宅门口亦能望见盏盏彩灯。就在她身前不远处,还能看到高大的灯楼,上头扎着的彩灯少说也有五六十只。那煌煌赫赫的灯火,竟是把黑夜映成了白昼。

她牵着初晴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路上一队正在耍灯轮的人,见人人皆是面色欢喜,不禁也是笑容满面,竟是忘记了时辰。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了一个咋呼呼的嚷嚷声。

“小凌!”

扭头看见一个熟悉的家伙站在身后,凌波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正月里才下过雪,这几天虽说放晴,但天气还是贼冷贼冷的。可面前这个愣小子却是满面通红满头大汗,身上的皮袄已经拿在了手上,一副狼狈不堪的光景。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骆五哥他们说什么上元节外头乱,不许我出来。”说到这里,裴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罗七哥还说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唠叨个没完。若不是打昏了他跳窗出来,只怕我今天就爽约了!没想到这上元节雇不到马,我一路上跑得急,结果出了一身汗!”

这主仆四人还真是没话说了!凌波抿嘴一笑,正想让裴愿好好擦擦汗,谁知一不留神,这愣小子竟是忽然弯腰下去在马腿上瞧来瞧去,还伸手轻轻在上头按着,显然正在履行医马的承诺。看见这一幕,她只得把人拖了起来,没好气地解释道:“别看了,我已经让人好好瞧过了,初晴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啊,那就好那就好!”

裴愿闻言松了一口大气,茫然四顾,他这才发现周遭已经是挤满了人,路上耍彩灯的百戏的应有尽有,竟是说不出的热闹喧哗。旁边的凌波看见这愣小子看得眼花缭乱有些挪不动步子,甚至顾不得擦汗,当下便随手递了一块帕子过去,指了指他的脸。结果,裴愿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在脸上擦了一把,竟是傻乎乎递还了回来。如此一来,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头油汗的帕子,你让我搁在哪里?”

“啊……那我回头再还给你。”

裴愿一把将帕子塞在了怀中,面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父亲从来教训他的就是重信义承诺,所以他今天才不顾一切地出来赴约。此时此刻,他暗自盘算着回头悄悄把帕子洗干净了再还给人家,浑然不知自己把人家大姑娘的帕子塞进怀中很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