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不是来拆那位周国公堂弟的台,他只是想来谋划一下自己的将来。
最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了,最激烈的大讨论如今也暂时告一段落,虽说还不至于动摇府兵制的根基,但至少是决定在龟兹镇,也就是安西大都护府驻地行募兵制,以常备兵力,而不是往日的临时戍边队伍负责镇压西域大局。薛仁贵一点都闲不住,已经捋起袖管准备一应事宜,那模样绝对是老当益壮。
至于剩下的事情……其它事情暂时延后了,因为接下来要筹备的是大唐皇帝陛下的二十五岁生日。
李贤对于逢五的生日并不重视,也就是在娇妻们的提醒后方才发现,李弘在登基之后从来就没庆祝过生日,最开始是身体不好,之后则是乱七八糟其他的事情,再后来则干脆是从上往下压缩开支。而逢五的生日在这年头亦算是相当重要,所以他和一群官员一合计,又和老爹老妈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今年十一月热热闹闹庆祝一下。
李弘没奈何之下只得答应了,但仍是有一条,不得铺张浪费。为了这一点,这一天李贤不得不在家里紧急作计划——否则若是让户部的人弄这个,到头来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他家里好歹有个非常会精打细算的管家婆许嫣,干这个正好。
此时此刻,他手中抱着硬赖上来的女儿李晨,裤脚管给另两个女儿抓着,耳朵却得听着许嫣一项项地报数,嘴里还有人喂着一片片削好的蜜瓜,可谓是痛并快乐着。正计算开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屈突申若和人说着什么,顿时奇怪地转过了头。
“什么事?”
“你的某位表兄求见。”
表兄?他李贤的表兄多如牛毛,会是谁跑上门来?李贤闻言更摸不着头脑,见屈突申若笑吟吟的,他知道准没好事,遂扬了扬眉:“申若,别卖关子了,究竟是谁?”
“是武承嗣。”
屈突申若见李贤满脸古怪,便耸了耸肩道:“你要是不想见我就让人打发他走,反正我看你和武家那些人也不怎么亲近,就是母后似乎也对他们爱理不理的。这见了第一个,少不得其他一堆人都要上门,也确实怪麻烦的。只不过,人家是第一次来,也不妨客气客气。”
这拒绝或允许的话全都让屈突申若给说去了,李贤还有什么话好说?虽说心里头记得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但如今早已不是那段人人耳熟能详的历史,他又有什么好怕武承嗣的?轻轻捏了捏手中女儿的小脸,他便懒洋洋地说:“见就见吧,把人引到偏厅去,让他等上一刻钟我再去,省得人家认为我这个储君很闲。”
听见这话,屈突申若当即吩咐了下去,而一旁的贺兰烟却忍不住嘀咕道:“武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见那种人干吗!就像武三思,想当初还不是对哈蜜儿意图不轨?”
对于贺兰烟能够把当初那么一丁点小事一直惦记到现在,李贤着实无奈,只能努了努嘴,示意脚下两个女儿去劝慰一下。果然,当两个小丫头齐齐扑上去叫娘的时候,贺兰烟顿时眉开眼笑,一下子就把刚刚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第七百零八章 旧事重提
坐在宽敞的厅堂中,武承嗣少不得把这里和刚刚积德坊那座宅第作了比较,最后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尽管武三思家里头也同样是富丽堂皇,但比起这里究竟是差了许多,而且他可以断定,自己如今身处的地方绝非是此地会见重要宾客的场所。
果然是天家威严不可亵渎。这修文坊便是如此光景,还不知道东宫中会是怎样的景象!真不知道李贤是从哪里来那么大的定力,居然能抵抗东宫那种巨大的诱惑!
尽管这修文坊几乎就在皇宫门口,但甭管是谁,大概都会义无反顾地往东宫搬吧!
他几乎没有去动侍女送上来的茶,只在心里头考虑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已经三十出头,不年轻了,这样的年纪倘若还不能起步,这几乎就别想在仕途上有什么大收获。他有野心,但他自己也知道并不是那种极其有才能的人,否则大可去考进士,根本不必剑走偏锋。
李贤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武承嗣坐在那里皱眉苦思的样子。虽说早知道自己有这么个表兄,但这样近距离地看到还是头一次,因此他少不得好好打量了一下。到最后,他在心里晒然一笑——不就是同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看上去寻寻常常的一个人,最多也就是有点阴鹜而已。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下子,刚刚还坐在那里沉思的武三思惊得慌忙站起,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李贤对武家的亲戚总有一种排斥感,但此时少不得含笑点头打了招呼,坐下来之后还寒暄了几句,心里头少不得猜测一下人家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