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原本就有李贤在幕后炮制,此时被李弘问出来他却没流露出半分,笑呵呵地说:“这种事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见怪不怪就好。父皇原本就是信这些的,给他一点寄托未尝不好。至于母后,这些天也不照样很高兴么?”
是啊,至尊爹娘都很高兴,他怎么就觉得这事情古怪得很?李弘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再去考虑这些事情的真假。和李贤分手后,他便转往自己的徽猷殿,继续操练孙思邈传授的养身功法。身体是本钱,这句话被李贤唠叨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成了他的第一准则。
而李贤也没有回东宫。在四处挖墙脚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政务班子之后,他终于从繁重的政务中解放了出来,基本上只用扫一眼盖大印就好,毕竟,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有门下省封驳,不用担心会捅大漏子。以老上官的个性,绝对不会看他的面子而放过漏网之鱼。
今天是冀州苏家的大祭之日,虽然苏毓一直呆在洛阳,但这样的日子也会在家里拜一拜。就在昨天,李贤在回家的半道上被卢三娘拦下,听了一通冷言冷语,于是就有了他现在的这一趟。尽管还没想好应该说什么,但这事情已经拖到了今天,少不得应该快刀斩乱麻。
虽说苏家人丁稀少,但如今的苏家大院看上去依旧一如当日的齐整。在洛阳这种世态炎凉的地方,之所以还能保持如今的光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少人看到苏毓和李贤内眷的良好交情,所以不敢怠慢的缘故。否则,苏家名下的田庄以及地产,未必能保存到现在。这就和人走茶凉的许敬宗一样。
虽说昔日和苏定方喝过几次酒,但自从对方去世之后,这门头李贤还是第一次来。此时此刻跨进门槛,他就有一种稀奇古怪的感觉。大宅门中多种杨柳,这苏家前院自然也不例外,那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柳树在风中微微摇摆着枝条,一汪绿意格外醉人。
刚刚进来的时候李贤就觉得有些奇怪,这苏家好歹也是大宅门,门口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两扇大门也不过是虚掩着的。而这前院亦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深深的庭院里头流露出一股寂寞的春日气息,让他格外疑惑。
“小苏,三娘!”
李贤试探地叫了一声,发现根本没人应答,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也忘了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带着霍怀恩径直往里头闯。一连穿过了空荡荡的长廊和好几个人影全无的院子,他终于来到了当初苏定方招待自己喝酒的书房前院,总算听到了人声。
“那些奴婢我都已经发了钱遣散,算上这座宅院和洛阳城外的两百亩地,大约还能换上几万贯钱,就算回冀州,也不用发愁钱的问题。”
“嗯,反正我一向不怎么用钱,这几万贯到死也用不掉。”
“小姑奶奶,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都是那位殿下把你给带坏了!”
“三娘!”
听到里头传来的阵阵谈笑声,李贤在心情一紧之后,又忽然不禁莞尔一笑。吩咐霍怀恩在外头看着,他便走到书房门前,这屈起的两指还来不及敲上去,里头就传来了一个警惕的声音:“谁?”紧跟着,他落下的手指就扑了一个空,两扇大门一下子在他面前敞开了,里头的情景一目了然。
书房里头仍然是满满当当都是书,但桌子上摊开的那一本却不是书,好似是一本帐簿。看到他的时候,苏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赶紧伸手去合上那本簿子。岂料李贤比她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去抢过那簿子。只翻了两下,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
“你们这是在清理产业,怎么,准备走么?”
“不走难道在洛阳这么不明不白住下去?”卢三娘抢在苏毓之前接过了话茬,面上却没有了前一天的怒色,而是多了几分严肃,“殿下,女子十五岁及笄出嫁,这原本是我大唐由来已久的规矩,似代国夫人这样晚出嫁的少之又少,但小姐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
见苏毓满脸的不以为然,卢三娘不禁为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叹了一口气:“小姐当然是不怕人言的,可我却不想让她被人在背后指着说什么。她成天往来修文坊,从不理会附近几户大宅门的求亲,这闲话何曾少过?毕竟,就算为苏大将军守孝三年,也早已经到时间了。”
对于这样一个事实,李贤当然不是不知道。事实上,他也曾经尝试过按照苏定方当年的吩咐,为苏毓找一个理想的对象。但结果是,无论是谁,他就是左看右看全都不顺眼!他甚至还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那几个统统都已经名草有主,这洛阳城要再能找出一个青年才俊实在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