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相干的人!”李焱娘转头冷哼了一声,“要真是不相干的人偷听,我早就一支袖箭打过去了,还会等到现在?六郎那玩意看似精巧,还不是申若介绍的老陈家铁匠给打的,我那一具手弩性能可比他更出色!要不是瞧着那人影好似是他,哼!”
这么说,自己刚刚险些就吃了袖箭?李贤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李焱娘做派简直和大姊头如出一辙。他正盼望这位凶神赶紧走的时候,却听见苏毓的一声惊呼。
“你……你是说刚刚你我的话,恐怕都被六郎给听去了?”
“怕什么,就算真是他,谅他也没胆子找你求证。不过既然这里没人,多半是我看错了,大约不过是一只想偷腥却没偷着的小猫而已!”
李焱娘一边说一边把苏毓往外头推,直到快走出了这条小径,她才仿佛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果然,在那边茂密的花丛下头,她看到了一截黑色的衣襟,差点没偷笑出来。她就说这小子动作不可能这么快,花园虽大,但要在她眼皮底下躲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原来倒好,这家伙直接钻花丛里头去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是不知道这家伙今天回去,是不是会在脸上被刺出几个大包来!想到这里,李焱娘脚下不禁走得更快了,至于一心羞恼的苏毓根本没注意这些,就算是平时,以她的迷糊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关节。
等到人都走了,而且绝对不会杀个回马枪,李贤这才从花丛中露出了身影。虽然刚刚那一下着实利落,但动作是快了,身上的外袍却禁不起这么一下子,上好的料子上已经被花枝扎破了一个小洞,至于被划拉的缝隙就更不用说了。情知这么一身走出去必定被人看见,他索性就走到花园墙边上唿哨了一声,一瞬间,霍怀恩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笑嘻嘻闪了出来。
“刚刚的大好机会,殿下就没想着好好偷一回情?”
“偷你个头!”
李贤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吩咐对方去找一件衣裳过来,等人一走方才苦笑了一声。他可不是自个那位见异思迁的老爹,能够在武后眼皮子底下偷上自己的大姨子,不论是李焱娘还是苏毓,就算他确实有好感,那也得堂堂正正地追,偷情之类的事他绝对不干!
换好了衣服回到自己的院子,把那身被划破的衣裳直截了当塞进了某个箱子里,他便施施然地到演武场去看戏。当他看到大姊头大发神威把四个小的训得服服贴贴时,他终于确定,自己这个挂名师傅只怕是时日不长了。
这上官婉儿和阿韦两眼中充满了小星星,那种崇拜劲就别提了!
美好的假期始终比想象中的更短,李贤仅仅在家中养了三天的“病”,就不得不被人请出了山。理由很充分,如今因为要前往洛阳,朝中人手不够,也没有因为这种事而去麻烦太上皇太上皇后和皇帝的道理,于是只能让储君出面勉为其难地总揽全局。
虽说大臣们多半坚持长安作为国都的地位,但由于这两年关中收成始终不算最好,而洛阳毕竟水路运输方便,周边都是产粮区,所以对此次东行洛阳的反对声音很小。再加上武后抬出了洛阳适合李治病体调养这一理由,别人就更加无话可说了。朝臣要尽忠,李弘要尽孝,因此从正月传位大典之后开始,东幸洛阳就是官员们主要忙碌的事。
而之所以要动用李贤,原因只有一个——作为大唐天子禁卫军的羽林军,目前人手不够了!
由于李贞的谋逆,羽林军不可避免地被清洗掉了一部分人,另一部分又由于李贤拍胸脯的许诺,被征调到前线序列参与作战,更有人高升到了各地的折冲都尉府。各级军官出现大量空缺的同时,下层士兵也出现了无数空缺,满打满算,现如今的左右羽林军竟只剩下一千一百人左右!
假以时日,要补全差额自然很容易,可在如今这个当口,一时半会总不成去拉民夫吧?再说了,羽林军中都是北衙禁军,属于职业军人而非义务兵役,绝不可能不经考核就上岗。
李贤高升去当了储君,这左羽林大将军自然不可能再当下去,因此李显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走马上任。只不过这位英王殿下对于军务政务都是眼前一片漆黑,这坐镇两个字他能做到的惟有一个坐字。所以,一看到李贤的到来,他可谓是感激涕零不知所云,只知道抓着兄长的手,就和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居然缺这么多人!”
当详细了解了实情,李贤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头一次感到了麻烦重大。一千一百人看似还算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那基本上都是程务挺麾下不曾动过的千骑——顺便提一句,千骑如今只有八百人,也就是说,左右羽林军本部在清洗和升迁调动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