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临川长公主在宫里住了十五年,在宫外住了二十多年,交游广阔长袖善舞,何尝听过这样古怪的勾当?反反复复确认自己的弟弟没有遭到什么虐待,也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损伤之后,她对那位新任侍御史便有了极度的好奇——这是哪门子的查案方法?
对于纪王李慎被安然无恙地放出来,李贤并不觉得奇怪。事实上,他这位叔父要真的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只不过,对于一夜之间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的纪王语录,他却笑得乐不可支。
这调查居然调查出友谊来了,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纪王既然出来了,人们就开始互相猜测越王李贞和郇王素节什么时候能出来。甚至有好事的私底下打起了赌,几乎清一色的人都赌下一个是李贞,要知道,素节可是萧淑妃的儿子,无异于武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是此次罪魁祸首的最佳人选。
所以,当接下来郇王素节完好无损地离开了御史台,被礼送回家的时候,可以说是长安城中眼珠子掉了一地。最开始还有好事的八卦人士认为郇王素节肯定是受了什么暗伤,一回来没几天就会一命呜呼时,太医院上门诊治之后却得出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结论。
素节很健康,说不出的健康。和三个月前还吐血的那个面色苍白的人相比,如今的素节虽然不至于像李贤那样连一头牛都可以一拳打死,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孱弱人士。
这时候,从百姓到朝臣,人人都不免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一个问题——难道御史台有魔咒,在里面待上几天的人都会得到想不到的好处?结果,那些在御史台任职的官员就惨了,整天被一群同僚拉得问东问西,最后主官御史大夫不胜其扰,甚至准备外放去躲躲风头。
饶是李贤和狄仁杰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对于这种手段也是叹为观止,这一天去探望程咬金的时候,他免不了便感慨了一句:“昔日曹操曾说生子当如孙仲谋,如今看来,这挑侍御史就得挑狄仁杰这样的人,以往谁进御史台不是凄凄惨惨戚戚,现在可好,从御史台出来的人都是红光满面兴高采烈,何其不同也!”
因为有可能抱上孙子,程咬金最近的心情也不错,唯一抑郁的一段日子也就是李绩去世的那几天。但他也是知天命的人,没过多久就想开了——他自个还不是一大把年纪,指不定哪天一觉就睡过去了。
“嘿,怪不得你推荐他,我原来还以为他是正经人,看来和你也是一个调调,鬼主意多多!”满面红光的程咬金正拿着一个羊腿吃的满嘴流油,见李贤还在拿小刀慢慢割,他立刻使劲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让旁边小心翼翼伺候的程伯虎吓了一大跳。
“放开些,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大快朵颐,这么小家子气干什么!”
李贤看了看那焦脆的羊腿,只得辩解道:“程老爷子,我可是大病初愈,这油腻的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程咬金立刻恶狠狠地反驳道:“鸟,我吃了一辈子大鱼大肉,还不是身体棒得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阵,李贤终究还是笑嘻嘻地大快朵颐了起来——他倒不是胃口不好,只是心情还没恢复过来,只不过碰到这么一位吃的好睡得香的老爷子,他要是再小家子气那就太没意思了。
于是,他和程咬金爷俩觥筹交错喝得畅快吃得起劲,直到傍晚时分才出门回家。自从需要到政事堂轮值之后,他的空闲日子就比以前少多了,今日这一次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偷溜出来。心有戚戚然的他翻身上马,正想吩咐打道回府的时候,忽然瞥见不远处霍怀恩正在和某人嘀咕些什么。
“老霍,什么事情这么鬼鬼祟祟的!”
霍怀恩听到这叫声回头瞧了瞧,旋即低声吩咐了那人几句,把人打发走了便大步来到李贤马前,面色郑重地说:“殿下,刚刚接到消息,越王也被放了出来!听说这位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出了宅子中的十几个女人,然后宣布一个月之内斋戒不近女色。天后陛下闻讯大为震怒,已经把狄大人宣进了宫,殿下最好也进宫看看。”
这下子李贤货真价实地诧异了。对于越王李贞他向来没什么好感,毕竟这家伙曾经背后玩阴的耍了他一把,在这位伯父在长安盘桓的头一段时间,他还曾经让霍怀恩派人盯梢,后来见人家没什么反常举动方才撤回了人手。
在他想来,狄仁杰一次性带走了三个亲王,总归抓到了某些把柄。这一次的事情最可能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是郇王素节,越王李贞的可能性也比纪王李慎高一些。但不管怎么样,三个人当中必定有一个捣鬼的,否则狄仁杰那么大张旗鼓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