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我自当效劳!”
李贤似笑非笑地打了个躬,算是答应了。接下来,上官仪就去和李绩打了招呼,亲切慰问了凯旋的大唐精兵——其实多半就是李贤的亲兵团——紧跟着再去对高句丽王族晓谕了大唐仁德等等政策,总而言之一句话,宰相该干的上官仪都干了,宰相不该干的上官仪一件都没干,时人所称的“名士”风范显露无遗。
大唐尚武尚骑,这年头宰相外出也常常是骑马,上官仪虽然是标准文人,但骑术也并不比李贤逊色,这一路上和李贤并肩而骑,开始还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渐渐地找回了当初和李贤在家里喝酒的感觉,也就开始没了那么多忌讳,反正四周的都是两人心腹当中的心腹。
“天后执政,朝臣们已经几乎有两个月不曾见到陛下,不少人都忧心忡忡。”打开了话匣子,上官仪这话头就堵不住了,“倘若太子在也就罢了,偏偏太子也病了,东宫闭门不见外人,甚至连太子妃都不曾出来接见命妇,外头的流言已经是络绎不绝,还有人在暗地传说陛下和太子已经被天后毒杀。”
这话藏在上官仪心里一直没敢说,就连郝处俊想要叩阕请命都被他死死拦了下来,如今却在李贤面前抖了个干净,甚至连毒杀两个字的忌讳也顾不得了。这憋了许久的郁闷一旦抒发出来,他就感到畅快了许多,也没指望李贤能给什么建设性建议。
“那什么都是街头巷尾的传言,不足为信!”虽说李贤心目中的老妈也是一个百变形象,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他还是不怎么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但是,对于蓬莱殿和东宫的情形,要说他真的不担心那却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以往但凡有什么事情,武后总不会忘了知会他一声,这次却没有半点风声,不得不令他心情沉重。
“事情绝不会空穴来风,天后一直不肯让群臣入见陛下和太子,这实在是太荒谬太蹊跷了。”上官仪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忽然扭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李贤,最后才迸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雍王,太子之下便以你最尊,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应该做外朝一言九鼎的那个人。”
一言九鼎?李贤闻言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从来都认为天塌了有高的人顶着,如今自己成了高的那个人,试问他如何高兴得起来?长安在望的当口,他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千目所指,万人空巷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高藏高德武等等高句丽王族并不是第一批造访长安的高句丽客人。就在他们之前半个月左右,泉家父子就先到了,同时抵达的还有同样姓泉,名分却定格为叛逆的两个人——泉男建和泉男产。
尽管同样属于俘虏,但比较识时务的泉男产待遇就高一些,而自杀却没死成的泉男建则是像看死囚那样严格看管。与此同时,他们一母同胞的兄长泉男生却和泉献诚一起住进了长安城的豪华宅院,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安享荣华富贵总比在高句丽丢了性命强。
上官仪一路走一路对李贤唠叨泉家父子的安置情况,等能够看到长安春明门的时候,车队便渐渐慢了下来。李贤的眼神很好,所以不用老上官解说,他就能看到那些鲜艳的袍服。绯色袍子的人最多,其次就是青色绿色,但中间那几抹紫色却让人不敢忽视。
这大唐做官一二品官听着好听其实没实权,所以三品就顶天了,那紫色的衣服不知道有多少人盼望着。随着渐行渐近,李贤已经能辨别出几个熟悉的人影——李敬玄是少不了的,腰杆还是那么笔直;郝老头看上去瘦了一圈,表情就好似人家欠他百八十贯钱似的;许敬宗许老头的出现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还有卢国公程处默居然也来了!
除此之外,迎接的官员中还有不少他认识不认识的人头,其中不乏往日喝过酒的酒友。当然,如此大的场面也少不得王族,虽说没看到李显,但李旭轮却打扮得有板有眼出现在人前,除此之外还有某张他几乎没印象的脸孔——穿的是亲王袍服,但那张脸惨白惨白,看着颇像是从坟墓里头爬出来的,很有些碜人。
李贤在城门前几十步就跳下了马,正准备招呼上官仪一起向前走,岂料背后传来了一声叫唤。他回头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就只见前几日还有些病恹恹的李绩竟是由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待落到地上的时候却一把挣脱了那个家将,整理了一下袍服便缓步走上前,步子虽慢,但一步步却很稳当。
“师傅,你……”
“少说废话,走!”李绩朝上官仪点了点头,旋即狠狠瞪了李贤一眼,见他无可奈何地转身大步走到了前头,他这才满意地笑了,又朝上官仪颔首一笑,“上官相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