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百对唐军精锐三四百,在金庾信看来,这结果几乎可以确定是李贤安然无恙。要是那样,只要他舍得杀个几千号人陪葬,然后再向大唐曲意赔罪,这事情虽说麻烦,却也不是混不过去的。所以,当他得报说李贤的那些亲兵重伤数十轻伤无数,甚至连李贤本人都受了伤的时候,他一下子呆住了。
这大唐的以少胜多在辽东可谓是名声赫赫,薛仁贵两千兵曾经大败高句丽军十万,斩首两万,这能够当李贤亲兵的怎么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怎么可能这么不经打!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些人虽说是精锐,同时也是无赖,原本毫发无伤的人往自己胳膊上腿上拉几道血口子甚至是戳一刀,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至于李贤……他倒是不想没事情往自己身上戳一个洞出来,奈何倒霉得紧,这激烈冲突的时候居然有人极其好笑得抽冷子砸土块,泉献诚的头上被砸了三四个大包,而他的脑门上也多了一块乌青——可以说,他那亲兵团中真正的伤势,差不多都是土块砸出来的。
而不管是敢于动刀子,还是敢于砸土块的新罗武士,就在刚才被全副武装急速赶来的中军兵士全数杀了个干干净净。那些在战场上时而凶狠时而退缩的新罗军士,在铲除自己人的时候表现出了极强的杀伤力,两三百号人说屠就屠了。
这血腥一幕李贤都没来得及瞧见,事实上,从冲突伊始他就“裹挟”着金政明和金仁问往城外撤退。按理说这中间怎么都得费些磨折,结果由于主帅没有命令没人敢拦,竟是让他顺顺利利出了新罗大本营,压根就没有什么虎口脱险的感觉。
看着亲兵在土城外的小山丘上燃起了火堆放信号,李贤颇感到自己上演了一场最大的闹剧。他亲自送上门去,冲突倒是如愿以偿挑起来了,但似乎结果却有些不同……而且除了金政明之外,他又拐来了一个重要人物金仁问。不管怎么说,金庾信都不会对此不闻不问。
揉着头上的乌青,他坐在马上遥望着那座原本属于高句丽,现在成为新罗军前敌指挥部的大本营,心中默默地倒数着数。说实话他实在很想见识见识新罗军神的本事,毕竟,在新罗军的传闻中,当初金庾信带着他们也是常常上万上万的斩首克敌,只是不知道这半岛是否真的有那么多人可供杀的。
虽说目前没有危险,但三四百亲兵已经将他牢牢护在了当中,摆出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而旁边篝火那浓浓的烟柱直冲云霄,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不会忽略。
这场仗能不能打起来?就目前而言,这是一个未知数,李贤自个也说不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开打
满面血污,衣裳血迹斑斑,鼻青脸肿的比比皆是,甚至连马匹都显得狼狈不堪……
总而言之,在驰援的玄甲精兵看来,李贤这几百号人的景况实在凄惨了不止一点点。当然,亲兵的伤亡状况可以约略不计,最最重要的是,那位尊贵的大唐雍王殿下,额角赫然是一块乌青,尽管那块乌青充其量不过是两个指甲盖大小,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受伤。
甭看薛仁贵是个领兵打仗的武人,可他不是大老粗,率领人马赶到拜见之后,他立刻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振臂高呼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殿下乃陛下爱子,岂可受此屈辱!若是不兴兵征讨,我大唐天威何在!”
这是无比冠冕堂皇的话,于是,紧随薛仁贵赶来的两千精锐亦是振臂高呼,那声音直破云霄,带来了一种沉重而肃杀的震撼力。李贤虽说不是没参加过骑兵冲锋,但混杂在这样一群人中间,禁不住也感到热血沸腾。至于那些好勇斗狠的亲兵更是个个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势,齐齐抽出兵器直指苍天,那阵仗哪里有什么可怜相?
程伯虎和薛丁山对视了一眼,同时无语了——李贤这种人就是装凄惨也装不好,看看这些亲兵油子,活蹦乱跳的哪里有什么伤势?还有,这战死的一个没有,反倒是大伤小伤一大堆,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薛仁贵的猛将威名,金仁问和金政明全都听人说起过,这回看到这人挎双弓手持方天画戟威风凛凛的模样,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虽说对金瘐信的做法不那么赞同,尽管痛恨金钦纯的推卸责任,可一想到这回新罗军很可能要和这位杀神正面对上,两人还是感到头皮发麻。于是,作为点燃这火油堆的泉献诚,就遭到了他们的怒目相视。
可泉献诚此时此刻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有可能发生的大战中,哪里有工夫察看别人的脸色。虽说不知道人家说他泉家派人暗杀金庾信是什么意思,但新罗人气势汹汹寻衅的对象是他,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泉氏已经是被大唐利用完了,如果因为这件事而让他的所有心思白费,那么就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