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偏偏是皇子,这就注定他不可能像普通文人那么过日子。雄心壮志不能有,否则必定没命;但成天醉生梦死也不是他追求的人生;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吟诗作对结交那些不可能有危害的文人雅士,顺便从商人那里拿点好处补贴家用。
可谁知道,只不过收下两只老虎作礼物,居然引来这么一场风波!
屈突申若和李焱娘借口别有要事,在曹王第中没多呆就起身告辞。而李贤想要趁机一起溜之大吉的时候,却被曹王明一把拖住。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皇叔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他挣脱了两下愣是没脱手,想要再用力,却又唯恐伤到了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屈突申若甩出一个眼色悠然自得地离去。
“六郎,你和我说实话,今儿个这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见一向文雅倜傥的曹王明额头上甚至爆出了青筋,一双眼睛死死瞪得老大,李贤没奈何之下,只得轻描淡写地道:“十四叔,这事情既然有卢国公插手,你我又何必去管?你放心,我就算有时候胡闹,也不至于给你下这种套。今明两天之内,你少出去就是。”
言罢他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便带着盛允文等人出门而去。至于曹王明则是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竟是又骂了一句粗话。只不过这粗口来得快去得快,他很快便扇子一摇,一手招来了宅子的总管。
“我有些不舒服,把大门关了,甭管是谁来见都不许开门,就说我在养病!纵使天塌下来,也得等我病养好了再说!”
那总管一下子傻了,眼看着曹王明慢悠悠地往后头的院子踱去,他不禁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这才反应出自己没有听错,心中立刻大凛,赶紧一溜烟地去安排。不消一会儿,曹王府大门侧门全都关得严严实实,整座宅子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
别看太宗皇帝当初生了那么多儿子,如今还活着的没几个了,这种时候,谁敢质疑曹王的小心谨慎?小心谨慎总比没命的强!
李贤带着盛允文和五个典卫上了马,却不忙着往家里赶,而是顺着小巷慢行。果然,到了宁人坊大门口的时候,果然只见外头赫然守着几十名如临大敌的金吾卫。
见到坊间有人出来,立刻有卫士上来盘问,验看了盛允文的腰凭方才露出了尊敬的神色放行,却没有下跪行礼。对于这种训练有素的表现,李贤自是觉得赞赏,笑着一点头便出了坊门,旋即直觉地朝定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早知道程处默连金吾卫都惊动了,他当初压根没必要去找那个贾南春这个城卫队正。看这样戒备森严的架势,里头似乎逃不出什么人,看来也白嘱咐了那两个家伙一回。
盛允文瞅见脸色不佳,便试探着问道:“殿下,是再四处逛逛还是回去?”
“回去吧!”
李贤漫不经心地吐出三个字,旋即用力一夹马腹,身下骏马立刻载着他犹如闪电一般飞驰了出去。凉爽的秋风挟裹着尘沙一阵阵地打在脸上,颇有一些刺痛的感觉,和他的心情倒有些相似。说什么不介意无所谓那都是假的,他实在很想知道背后是谁,但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把隐藏的力量都投上去,实在没什么必要,所以他才放弃了。
底牌底牌,就是得留在后头慢慢翻的。
他的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到了自家那座超级豪宅门口欣然下马,他便大大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今儿个有谁找过我么?”
“殿下,有个人刚刚到这里没多久,说是奉命找您!”门上一个总管一面吩咐人去牵李贤的马,一面笑着答应道,“他声称是程大少让他来的!”
还真有人找他!李贤颇为头痛,这一口气还没叹出来,猛地听说是程伯虎,立刻大吃一惊,刚刚生出的那么一点闲适心情立刻无影无踪。让那总管把人带出来之后,他便发现对方看上去很像是某个官宦人家的仆役,不过长相还真是怎么看怎么猥琐。
“小人拜见沛王殿下!”
这种时候,李贤没奈何再闹什么礼节之类的一套虚文,直接了当把人拽了起来,又朝后头的盛允文打了个眼色。见除了盛允文之外,其他人都退出去十来步远,他这才沉声问道:“程伯虎让你带的话,你说来给我听听!”
然而,程伯虎那口信却异常简单,简单得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到问清楚,那仆役模样的汉子所属宅邸的方位,他终于搞清楚了一点——程伯虎这看似憨头憨脑的小子,居然学会了隔山打牛这一套!
搞明白程伯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准备到时候来个偷鸡摸狗,他面上的阴沉之色却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轻松。打发走了那个仆役,他便回转身朝盛允文和那尚未散去的五个典卫点了点头:“看来今天是真的不得消停,大家又得和我跑一趟了!”